陆然话音落下的瞬间，峡谷方向传来的不再是细微的异动，而是如同万马奔腾般的低沉轰鸣！
浓郁如墨的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翻涌着、膨胀着，冲出峡谷的束缚，向着藏剑阁所在的悬崖平台席卷而来。死气所过之处，本就稀薄的灵气被瞬间吞噬，连光线都仿佛被扭曲吸收，视野急速黯淡下去。
“嗡——咔嚓！”
广场中央，那柄支撑着最后守护的墨魂古剑，发出的剑鸣已从悲凉转为凄厉！
由它维系的、笼罩藏剑阁区域的淡黑色光幕剧烈扭曲，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清晰可闻的碎裂声令人心悸。插剑之处的地面，碎石簌簌弹起，古剑本身的黑芒也急速闪烁，明灭不定，显然已到了极限。
“守护剑域要撑不住了！”素云失声惊呼，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握紧了不知从何处摸出的一柄布满裂纹的短剑，那是她唯一的依仗。
“桃夭！”陆然沉声喝道，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
桃夭应声而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对那汹涌死气的本能不适，双手快速结印。绯霞衣裙无风自动，周身迸发出蓬勃盎然的翠绿色光华。那是精纯至极的妖皇生机道韵，与她所执掌的真界万灵滋养之力交融。
她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绿色光柱如同初生的藤蔓，精准地注入那即将破碎的守护剑域光幕之中。
“滋啦——”
生机道韵与死气侵蚀的光幕接触，发出水火相交般的异响。原本摇摇欲坠的淡黑色光幕，得到这股充满活力的生力军加持，光芒陡然一盛，表面裂痕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将最前沿扑来的死气浪潮稍稍逼退了几分！
“有效！”桃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蹙眉，“但消耗好大，而且……那些死气好像在适应我的力量！”
就在这时，翻涌的死气洪流中，一道道扭曲的身影凝聚成型。
它们没有固定的面目，只有人形或兽形的轮廓，通体由灰败的死气构成，眼眶位置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空洞。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嚎，挥舞着由死气凝聚的利爪兵刃，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冲击着得到生机加持的守护光幕。光幕剧烈震荡，每一次撞击，都让桃夭的脸色苍白一分。
“解析完成！”苏小婉眸中数据流光收敛，语速飞快，“怪物核心为高度凝聚的归墟寂灭法则碎片，常规能量攻击会被快速同化吸收。物理斩击效果有限。弱点：惧怕超越其承载极限的‘生’之法则冲击，或能直接斩断其与归墟本源链接的‘概念性’力量！”
“概念性斩击……交由我。”
凌霜踏步上前，玄衣青衫在死气狂风中猎猎作响。她并未立刻拔剑，只是右手虚按剑魄，周身气息与脚下这片承载着北辰剑宗悲壮历史的土地产生共鸣。那融合了部分北辰传承的生死剑意开始升腾，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更带上了引导亡魂、斩断宿命的轮回意味。
她目光锁定光幕外一头最为凝实、几乎化作实质骸骨形态的怪物。
“锵——！”
清越剑鸣撕裂沉闷的死气氛围！一道凝练到极致、黑白交织的剑罡脱鞘而出，并非浩大堂皇，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法则之力，瞬间穿透光幕——光幕对这股同源而更高阶的剑意并未阻拦——精准地命中那头怪物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怪物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构成身体的死气剧烈沸腾、扭曲，发出一声尖锐的灵魂层面的嘶叫，随即核心处的寂灭法则碎片被那蕴含轮回引导之力的剑意强行斩断、净化，整个身躯如同沙塔般溃散，化作缕缕青烟，不再重组！
“有效！”素云看得美眸圆睁，心中震撼于凌霜这玄妙无比的一剑。
然而，凌霜一剑奏效，眉头却微蹙：“效率太低。怪物数量太多。”
放眼望去，光幕之外，死气怪物已是密密麻麻，如同灰色的潮水，前赴后继。桃夭支撑的光幕压力巨大，涟漪不断。更深处，那翻涌的死气中，似乎有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气息正在酝酿。
陆然始终立于最前方，混沌道基与整个真界隐隐共鸣。他没有急于出手，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穿透死气的阻隔，逆向追踪，直指峡谷深处那“幽冥缝隙”的源头。
他“看”到了。
那缝隙如同一个不断渗出脓血的伤口，横亘在古战坑深处。浓郁的归墟死气正从中源源不断涌出。
而在缝隙附近，死气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具庞大的、由无数惨白骨骼拼接而成的诡异躯体，正在缓缓成型！那些骨骼并非野兽或人族，形态怪诞，散发着远超寻常怪物的冰冷、古老的寂灭意志！
“找到了。”
陆然眼中混沌光芒一闪。他不再等待。
只见他并指如剑，并未指向光幕外的怪物潮，而是遥遥指向峡谷深处那正在成型的骸骨巨兽！指尖之上，一点极致的混沌悄然浮现，那不是能量，而是蕴含了“开辟”与“终结”、“存在”与“虚无”对立统一的道韵本源。
“归墟的印记，既是标记，亦是坐标。”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既能借此寻来，我亦能……溯流而上！”
话音未落，他指尖那点混沌道韵无声射出！
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一道不存在于此界的影子，穿透了守护光幕，穿透了汹涌的怪物潮，直接出现在峡谷深处，那骸骨巨兽刚刚凝聚出眼眶轮廓的头颅前方！
那骸骨巨兽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周身的死气疯狂向其头颅汇聚，试图抵挡。
但混沌道韵与那凝聚的死气接触的刹那——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湮灭”。
如同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那凝聚的、足以侵蚀法则的死气，连同那正在成型的骸骨头颅，被混沌道韵触及的部分，直接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消散于无形！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恐怖、充满了暴怒与痛苦的灵魂咆哮，从峡谷深处猛地炸开！整个星骸似乎都在这咆哮中颤抖！
与此同时，光幕外那些疯狂进攻的怪物，动作齐齐一滞，身上的死气波动变得紊乱起来，仿佛失去了最核心的指挥。
“就是现在！”
凌霜眼神一亮，剑魄长鸣，数道黑白剑罡交织成网，瞬间将前方一片怪物清空！
桃夭压力一轻，趁机催动生机道韵，将光幕修复稳固。
苏小婉则迅速记录着刚才陆然那一击的能量参数与法则扰动，眼中异彩连连。
素云看着这电光火石间的逆转，看着陆然那仿佛执掌造化、言出法随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这些突然出现的“幸存者”，他们的力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陆然收回手指，脸色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能感觉到，道基深处那已被炼化的归墟诅咒残痕，因他这次主动溯源攻击，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的悸动。
他望向死气暂时退潮、却依旧如同凶兽巨口般的峡谷深处，目光深邃。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被惊醒。”
“准备深入。目标，那道‘幽冥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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