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河仿佛也感知到某种不安,光芒黯淡,疏疏落落。
清冷如水的月华,如同凝固的水银,无声地倾泻在赤霄宗连绵起伏的殿宇楼阁、飞檐斗拱之上,为其镀上了一层幽寂而冰冷的辉光。
巡夜弟子们三人一队,手持照明法器,脚步声规律而沉重地回荡在空旷的山间石阶与廊庑之间,与远处断断续续、仿佛带着困意的更漏声交织在一起,勉强维系着这山门之夜表面的安宁。
然而,这看似平静的安宁之下,却仿佛潜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紧绷感。
连往日里最为喧嚣聒噪的夏虫,此刻的鸣叫都显得格外克制与稀疏,仿佛也在畏惧着某种即将降临的、无形的压力,蜷缩在角落,不敢高声。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不知从宗门的哪个角落骤然响起,划破夜的静谧,旋即又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什么奇怪的声音?”有巡夜弟子警觉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好像是……惨叫声?从后山方向传来的?”另一名弟子不确定地低语,脸上闪过一丝惊疑。
“你听错了吧!这大晚上的。”领队的弟子强自镇定,呵斥道,“估计是哪位师兄又在拼命冲击瓶颈破境,或者修炼什么极难驾驭的功法,一时岔了气!别自己吓自己,继续巡逻!”
但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血腥气般的不安,已经悄然弥漫在清凉的夜风中。
晨光破晓,大典伊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般悍然刺破厚重云层,柔和却坚定地洒落在赤霄宗连绵起伏的殿宇楼阁、灵山秀水之时,整片恢弘的山门仿佛自一场压抑的沉睡中彻底苏醒,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璀璨夺目的金辉,焕发出勃勃生机。
“咚——!”“咚——!”……“咚——!”
九声象征着最高礼仪的钟鸣,自主峰之巅悠扬而起,声震百里云海,群山回应,万壑齐鸣,庄严而肃穆。
副宗主吴天的就职典礼,就在这片被晨曦渲染得无比庄严而璀璨的光辉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白玉铺就、足以容纳万人的巨型广场——凌云坪上,早已是人头攒动,喧嚣鼎沸,灵光氤氲,如同仙家盛会。
来自修真界各大宗门、世家、散修联盟的使者与精英人物,服饰各异,色彩斑斓,周身或是霞光缭绕,或是宝气隐隐,衣袂飘飞间,尽显仙家气象与不凡底蕴。
那些风华绝代、气质或清冷或灼热的圣子圣女们,如同耀世的明珠,无论站在何处,都是绝对的焦点,吸引着无数或倾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
而那些随行的普通弟子,虽实力稍逊,眼中却也燃烧着对那位堪称传奇的副宗主吴天的炽热敬仰与强烈好奇,翘首以盼。
更令人侧目的是,一些与赤霄宗关系密切、或别有目的的重量级宗门,竟是由宗主亲自带队前来观礼。
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方巨擘,此刻个个气宇轩昂,龙行虎步。
虽刻意收敛,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的强大灵压与久居上位的威严,仍使得他们周遭的空气都隐隐凝滞,令人心折,不敢逼视。
风云暗涌,各方登场
“快看!风云宗的代表来了!”人群忽然一阵骚动,目光齐刷刷转向广场入口。
只见一行人身着绣有风云变幻纹饰的深青色袍服,踏着碎金般的晨光,缓步而来。
为首者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子,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沧桑。
当有眼尖者认出他腰间那枚象征着风云宗至高权柄、图案气象万千的宗主令牌时,现场不禁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与议论。
“咦?风云宗的宗主……不是说数月前在玄冰宗禁地参与围攻吴天,被那头凶名赫赫、近乎无敌的千载寒蚿给一口吞了吗?怎么……怎么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一位来自偏远小派的修士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仿佛见了鬼一般。
身旁一位消息似乎颇为灵通的白须老者闻言,捻须轻笑,语带深意地低声道:“这位道兄,你的消息可是落后了。眼前这位,乃是风云宗新任宗主张峰,临危受命,接掌大局。据传,前任宗主陨落后,宗门内忧外患,正是这位张宗主,为稳定局势、震慑宵小,曾毅然独闯那危机四伏、九死一生的万魔窟,并且最终全身而退,其实力之深不可测,心性之坚韧果决,可见一斑啊!”
众人的议论声尚未完全平息,东侧入口处又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甚至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
但见一群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造型夸张、寒光闪闪的金丝大环刀的修士,迈着整齐划一、杀气凛然的步伐,沉着脸步入广场。
他们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利刃劈开的潮水般,自动分开一条宽阔的通路,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凝滞起来。
正是与吴天有着杀祖之仇、不共戴天的金刀宗!
“他们……他们竟敢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修下意识地掩住朱唇,美眸中满是惊愕,低声惊呼,“他们金刀宗的太上长老,当初不就是在玄冰宗禁地,被吴天副宗主当众斩于剑下的吗?这等血海深仇,难道就这么忘了?还是说……他们今日是来者不善?”
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飞速蔓延开来:
“听说金刀宗近期突然闭门封山,谢绝一切外客,疑似在宗门秘境内得了某种上古刀道残缺传承,举宗之力参悟,实力大涨,莫不是特意选在今日吴天就职之时,要来当众雪耻,重振声威?”
“看他们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恐怕今日难以善了了……”
正当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气氛逐渐微妙之际,方才成为焦点的风云宗新任宗主张峰,却突然朗声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诸位道友,今日乃吴天道友大喜之日,还请大家莫要妄加揣测,徒惹是非!我宗前宗主之陨落,实属探索禁地时,不幸遭遇罕见凶兽,力战不敌,意外所致,与吴天道友并无半分干系!切莫因一些无稽流言,伤了彼此和气!”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仿佛早已统一了口径。
却让高台之上几位老谋深算、洞察世情的宗主级人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审视与一丝玩味。
这“意外”之说,未免太过巧合。
“咦?你们看,玄冰宗那边……”又有人发现了不寻常之处,“领队的李宗主呢?怎么没来?这等场合,按理会是他亲自前来才对。”
“是啊,那位被众人簇拥在中央、轻纱覆面的仙子是谁?虽然看不清具体样貌,但你看她那身段,窈窕玲珑,气质更是清冷无双,宛如雪山顶上迎风绽放的一朵冰莲,遗世独立,定然是位绝世美人!”有年轻弟子目光痴迷地赞叹。
身旁同伴立刻泼来冷水,低声道:“哼,别痴心妄想了。仔细看玄冰宗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长老和核心弟子,在她面前哪个不是微微躬身,一副恭敬谨慎、如履薄冰的模样?简直是众星捧月!此女身份定然极高,恐怕是玄冰宗隐世不出、地位超然的某位大人物,甚至是……某位一直闭关的太上长老也说不定!”
此时,凌云坪上人声鼎沸,各方势力互相寒暄,表面上一团和气,推杯换盏,谈古论今,笑语晏晏。
然而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道隐晦的目光在交织、碰撞、试探,神念在虚空中无声地交锋,探测着彼此的深浅与来意。
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流汹涌澎湃。
主角登场,噩耗突传
就在这片喧嚣与暗流交织的诡异氛围之中,今日绝对的主角——吴天,与一直相伴左右、形影不离的圣女杨丽莎,并肩而行,缓步来到现场。
吴天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衫,面容平静无波,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周遭的一切纷扰、赞誉、猜疑或是潜在的敌意,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与他无关。
杨丽莎则是一袭胜雪的白衣,清丽脱俗,宛如空谷幽兰,默默走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看似平静,实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如同最忠实的护卫。
高台之上,赤霄宗主早已端坐主位,面带看似温和雍容的笑意,接受着各方恭贺。
然而,其眼角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始终关注着全场的细微动向,尤其是风云宗、金刀宗等敏感势力的区域。
突然,执法堂长老步履匆匆,借着上前敬酒的掩护靠近主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以传音入密之术,压低声音急禀:
“宗主,大事不好了!后山禁地边缘,巡逻队刚刚……又发现了一百具弟子干尸!死状与前三起案件一模一样,精血魂魄被吞噬一空,只剩皮包骨头,面容扭曲,仿佛临死前见到了极端恐怖之物!”
宗主闻言,端着碧玉酒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杯中琼浆泛起细微涟漪。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脸色难看至极,同样以传音怒斥:“混账!真是晦气!究竟是谁,偏要在这等关乎宗门颜面的节骨眼上搞事情?是内鬼,还是外敌?莫非是故意捣乱,想让我赤霄宗在天下同道面前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他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与一丝寒意,迅速而隐蔽地吩咐,“你立刻亲自去办!第一,务必压下此事,严禁任何知情者外传,违令者宗规处置!第二,加派三倍,不,五倍精锐人手,秘密戒严后山所有区域,许进不许出!第三,典礼核心区域,明哨暗岗巡逻力度加倍,尤其是吴天附近,绝不能出任何纰漏!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也不能让任何意外干扰了吴天的就职典礼!”
宗主致辞,石破天惊
迅速安排妥当后,宗主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的焦虑与怒火都压入丹田,脸上重新堆起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即,他身形一动,如一片毫无重量的轻羽般,飘然落于高台最中央,那早已布置好的传音法阵之前。
他运起精纯灵力,朗声开口,声音瞬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盖过了全场的所有嘈杂,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赤霄宗上下,感谢各位道友、各位来宾,今日拨冗莅临,共同见证本宗副宗主就职之盛典!此乃我赤霄宗百年未有之荣耀!吉时已到,本宗主宣布,典礼正式开始!”
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神色各异、心思不同的各方宾客,最终落在台下静立如松的吴天身上,语气变得格外庄重,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激昂与推崇:
“吴天!”他声音陡然拔高,“乃我赤霄宗百年不遇,不,是千年难寻之绝世天骄!其资质之卓绝,悟性之超群,心性之坚韧,举世无双!……”
“他自入宗以来,屡立奇功,扬我宗威!更难得者,他团结同门,从不恃才傲物;敬重长老,虚心求教;爱护弟子,常加指点!他常怀侠义之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人为乐,可谓日行一善,品德高洁,堪为楷模……”
“尤为重要的是,他在丹道一途,天赋异禀,已臻化境!为本宗炼制了大量极品丹药,种类繁多,品质超群,极大地充实了宗门库藏,更通过交易,为宗门赚取了海量的修炼资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手臂一挥,声情并茂,“他,是我赤霄宗如今最大的财富,是宗门未来辉煌之基石,是引领我宗走向更强盛明天的希望所在!”
“为此,经本宗主与诸位太上长老、内门长老共同决议,全票通过!即日起,擢升吴天,为我赤霄宗副宗主,享宗门权柄,掌宗门律令,护宗门道统,扬宗门威名!”
这一番堪称“石破天惊”、将吴天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的赞誉与正式任命,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猛然泼入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
质疑声、惊叹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起!
“什么?吴天……他给赤霄宗做了如此巨大的贡献?竟被称为‘最大财富’、‘未来基石’?”有外来宾客瞠目结舌。
“不会吧?他入门才几年?满打满算也没多久,竟然能凭一己之力给宗门带来这般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这得炼多少丹药?”有人掐指计算,觉得匪夷所思。
“不对啊,我记得赤霄宗宗主之前不是一直对吴天有些忌惮,甚至传闻多次暗中打压吗?怎么突然转性了,如此不遗余力、近乎肉麻地捧他?这背后定然有诈!”有熟知内情者低声冷笑。
“这吴天……真有这么伟大?听着简直像话本里编造的圣人!团结同门?日行一善?我怎么听说他下手狠辣,对敌人从不留情?”有人表示怀疑。
“蹊跷,太蹊跷了!这般不合常理的捧法,怕不是传说中的捧杀吧?先把人架在火上烤?”有心思缜密者立刻想到了这种可能。
“赤霄宗宗主为何突然对吴天这么好?好得过分了!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别关系?比如……私生子?”甚至有人开始恶意揣测。
一时间,不仅是外来宾客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不信与猜疑,就连赤霄宗本门的不少长老与核心弟子,脸上也露出了惊疑不定、面面相觑的神色。
显然对宗主这番与平日作风大相径庭、近乎“谄媚”的说辞并非全然信服,甚至感到一丝荒谬。
至于外界那些心思玲珑、深谙权术之辈,更是笃定这其中必有隐情,不是有意捧杀,借刀杀人,便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此刻,就连当事人吴天,平静的面容上,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心中念头如同电光飞转:
“有意思……这老狐狸,今日唱的是哪一出?将我塑造成一个完人,一个救世主,如此高调地将我置于万众瞩目、风口浪尖的炉火之上……究竟是真心想把宗门权柄和资源交给我,还是包藏祸心,行那捧杀之举,引得群起而攻之?亦或是……他察觉到了什么,想借此试探我的反应,或者,另有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吴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冽与自信,“无论你有何算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虚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正需要海量资源提升实力,冲击更高境界,你硬要将这宗门资源送到我手上,我只有却之不恭,笑纳了!”
异变突生,反对之声
就在这满场哗然、猜疑四起,宗主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准备进行下一项仪式之时——
“我反对!”
一道响亮、苍老,却如同蕴含着金石交击般锐利与决绝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悍然撕裂了现场的喧嚣与猜测,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循着那声音的来源,聚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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