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尚且亮着微弱的灯火,周靖安似乎还未歇下。
沈昭月伏在屋顶,与星痕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缓缓抬起手臂,袖箭的箭筒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计算着角度与距离,她眼神一凝,手指扣动机关——
“咻!咻!咻!”
三支小巧却淬着寒光的袖箭,呈品字形,撕裂空气,疾射向窗内那道模糊的人影!
几乎是袖箭破窗的同时,屋内传来一声惊怒的低吼,伴随着器物碎裂的声响。
周靖安果然警觉,千钧一发之际竟被他凭借本能躲开了要害。
只听得“笃”的一声,似有箭矢钉入了床柱或墙壁。
“何方宵小!”
周靖安撞开窗户,一跃而出,衣衫略显凌乱,眼中满是暴怒的杀意。
他虽避开了致命处,但臂膀处仍被箭矢划破,渗出血迹。
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伏在屋顶的沈昭月。
不待他飞身擒拿,沈昭月已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
剑光如毒蛇吐信,直刺周靖安面门!
“找死!”
周靖安怒喝,侧身避过剑锋,反手一掌拍出,掌风凌厉,显然内力不俗。
他白日里未能得手,心中本就憋着一股邪火,此刻见刺客竟敢正面来袭,更是杀心大起。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剑光掌影交错。
周靖安武功确是不弱,招式刚猛狠辣。
沈昭月却不与他硬拼,剑走轻灵,身法诡异,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杀招。
剑尖专攻其要害与破绽,逼得周靖安怒吼连连,一时竟奈何她不得。
就在周靖安全力应对沈昭月之际,蛰伏在暗处的星痕再次动了!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抓住周靖安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注意力完全被沈昭月吸引的刹那,又是一支袖箭悄无声息地射出,直取其背心!
周靖安感到背后恶风袭来,心下大骇,想要闪避已然不及,前方沈昭月的软剑又封住了他的去路。
他拼命扭转身形——
“噗!”
袖箭深深扎入了他左后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虽非致命伤,但箭上的倒钩以及可能淬有的未知药物,足以让他痛彻心扉,行动受制。
“呃啊!”周靖安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
沈昭月见目的已达,毫不恋战,虚晃一剑,与星痕同时身形暴退。
几个起落便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刺客!有刺客!”
周靖安又惊又怒,捂着伤处厉声高呼。
整个惊蛟院乃至镇国公府瞬间被惊动,灯火依次亮起,人声、脚步声、兵刃出鞘声乱成一片。
沈昭月与星痕并未立刻远遁,反而凭借着高超的隐匿功夫,绕向了镇国公府另一处更为奢华的院落——
周啸与其夫人周吕氏的住所。远远望见院内已有护卫聚集,人影幢幢。
沈昭月眼神冰冷,再次抬起手臂,对准那被众人簇拥着、正在大声指挥搜查的模糊身影,扣动了袖箭机关。
“咻!”
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钉在了周啸身旁的门框上,距离他的耳朵不过寸许!
周啸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只看到箭尾兀自颤抖,却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警告和挑衅。
“混账!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找出来!”周啸暴跳如雷,感觉颜面尽失。
而另一边,惊蛟院中,府医正在为周靖安处理伤口。
箭矢被拔出,带出一溜血花,伤口周围已开始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
周靖安脸色铁青,额角因疼痛和愤怒迸出青筋。
“沈府……一定是沈府派来的!”
他咬牙切齿,眼中是噬人的光芒。
白日他才在沈府对沈昭月下手,晚上就遭了刺客,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沈昭月当时昏迷,绝不可能知道是他,唯一知情的,只有沈玉蓉那个蠢货!
“好你个沈玉蓉,竟敢出卖本公子?是嫌命太长了吗?!”
他自动将嫌疑锁定在唯一知情的沈玉蓉和可能为妹报仇的沈砚身上,完全没料到真正的苦主会亲自上门讨债。
这一夜,镇国公府鸡飞狗跳,彻夜未宁。
大批护卫手持火把兵刃,不仅在府内严密搜查,更将搜索范围扩大至周边街巷。
尤其是丞相府所在的区域,更是被反复“滋扰”。
打着搜查刺客的旗号,砰砰敲响沈府侧门与后门,态度倨傲,意图不言而喻。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
虎威将军周啸出列,面色阴沉,声音洪亮:“陛下!”
“昨夜有胆大包天之徒,夜入镇国公府行刺微臣与犬子靖安!”
“靖安身受箭伤,箭上淬毒,若非救治及时,恐有性命之忧!”
“天子脚下,皇城根前,竟发生如此恶性事件,实乃对我大雍律法之藐视,对陛下天威之挑衅!”
“请陛下为臣做主,严查凶手!”
他话音刚落,沈珩便一步踏出,面沉如水,目光如刀直射周啸,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周将军此言何意?”
“昨夜你镇国公府遭刺客,与我沈珩何干?”
“你府上护卫三番两次,深夜叩我相府之门,言语无状,滋扰不休,是觉得我沈珩派了人去刺杀你吗?”
“还是你周家心虚,想借此由头,行构陷之实?!”
他已知晓爱女昨日险遭周靖安毒手,心中怒火早已炽盛。
此刻见周家还敢恶人先告状,更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言辞犀利如剑,毫不留情。
周啸被噎得一滞,他虽怀疑沈家,却无实证,只得强辩道:“沈相何必对号入座?”
“本将军只是陈述事实,请求陛下圣裁!”
“事实?”
沈珩冷笑,“事实就是你周家治府不严,招致仇家,却妄图攀扯他人!陛下,”
他转向御座上的皇帝,躬身道,“周府护卫无端滋扰朝廷重臣府邸,惊扰内眷,实属狂妄!请陛下明鉴!”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目光在沈珩与周啸之间扫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与厌烦。
周家近日是越发跋扈了,那点心思,他岂会不知?
他略一沉吟,沉声道:“京城治安,关乎国体。”
“此事交由大理寺彻查,务必查明刺客来历,不得枉纵,亦不得借机生事,惊扰臣民。”
“周卿,沈卿,你二人皆乃朝廷肱骨,当以大局为重,此事就此作罢,不得再起纷争。”
皇帝各打五十大板,看似公允,实则偏向了无实证却遭滋扰的沈珩一方。
周啸心中愤懑,却也不敢再辩,只得悻悻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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