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将茶杯缓缓放回桌上，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缝中，透出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落在陈平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破障丹？小友这是……准备冲击练气九层了？”
陈平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修为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也不再遮掩，坦然点头：“正是，苦修多年，想为日后多做一分准备，还请前辈指点。”
掌柜闻言，脸上那和煦的笑容不变，却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商人的无奈与现实。
“小友，你有所不知，这破障丹在炼气期修士中，向来是僧多粥少。”
“本楼的炼丹师每次开炉，产出都极为有限，不说早已被各大修仙家族的贵客预定一空，就算偶有流出，也很快会被抢购一空，如今楼中，确实是没有现货了。”
话音落下，陈平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热，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凉了半截。
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种关乎境界突破的丹药，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购置的。
看着陈平斗笠下那瞬间沉寂下去的气息，掌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就在他心中有些失望，准备收拾东西告辞之际，掌柜慢悠悠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不过……”
有门！
陈平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还有下文，连忙停下动作，洗耳恭听。
只见那微胖掌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继续说道：“……楼中倒也确实还有最后一颗。”
“这一颗，本是楼中特意留下，准备放到三个月之后，一场小型拍卖会上的热场之物。”
拍卖会！
陈平的微微一沉，他很清楚这这意味着什么。一旦上了拍卖会，那价格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届时，各路修士竞相出价，最终的成交价，甚至可能会远远超出丹药本身的价值。
似乎是看穿了陈平的顾虑，那微胖掌柜微微一笑。
他伸出那只白胖的手，指节在灵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每一声，都仿佛在叩问着陈平的决心。
片刻之后，他停下了敲击，看向陈平，那双细长的眼缝中，带着一丝商人的锐利。
“若是小友现在确实急需，倒也不是不能通融。只是这价格嘛……”
他拖长了尾音，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平，等待着他的反应。
陈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郑重的拱手道：“还请前辈示下。”
掌柜见他如此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不再卖关子，直接报出了一个数字。
“四千块下品灵石。”
“若是小友能拿出这个数，这颗破障丹，现在便可拿走。”
听到这个价格，陈平反而愣了一下。
他预想过一个天价，甚至做好了被狠狠宰一刀的准备，但四千这个数字，却让他十分意外。
这种丹药在拍卖会上，经过几轮竞价，最后的价格只会比四千更高，甚至高出不少。
没有丝毫的犹豫，陈平做出了决断。
他将桌上那个装着两千六百六十块灵石的储物袋，毫不迟疑的推了回去。
紧接着，在掌柜那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他将手伸入自己的储物袋中，将里面积攒的灵石，一堆一堆地往外掏。
很快，桌面上便堆起了一座由灵石构成的小山，灵光闪烁，将整个雅间都映照得亮堂了几分。
“晚辈要了！”
看着陈平这般果断的模样，那微胖掌柜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欣赏之色。
修仙者，最忌优柔寡断，在机缘面前，瞻前顾后，往往会错失一切。
“好。”
掌柜神识在石堆上一扫而过，确认数量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精致异常的白玉小瓶，递给了陈平。
陈平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玉瓶。
入手微凉，他只是轻轻拨开瓶塞一丝缝隙。
“嗡！”
一股精纯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药香，瞬间从瓶口喷薄而出，让他全身的毛孔都仿佛在这一刻舒张开来，连日修炼的疲惫都为之一清。
他连忙盖好瓶塞，又将玉瓶郑重的收入储物袋深处，那颗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了地。
“多谢前辈成全。”
陈平站起身，发自内心地，朝着掌柜深深地躬身一礼。
他明白这丹药是对方给自己行了一个方便。
“钱货两清，何谢之有。”掌柜摆了摆手，脸上那和煦的笑容，此刻竟也显得真诚了几分，“小友日后也不必一口一个前辈，显得生分。老夫姓钱，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钱掌柜即可。”
陈平心中一动，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他没有顺杆往上爬，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谦卑与恭敬。
“原来是钱前辈，晚辈记下了。”
交易完成，陈平不再逗留，起身告辞。
他再次起身，恭敬地告辞。
钱掌柜也没有挽留，只是含笑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了雅间。
看着他戴着斗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才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
走出万宝楼，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陈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有些干瘪的储物袋，非但没有丝毫空虚，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
他没有急着返回宗门，而是在坊市中不紧不慢的走着。
鬼使神差地，他的脚步，拐进了一条侧街，朝着那条记忆中偏僻的小巷走去。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青石板路，墙角青苔。
巷子的尽头，依旧是那家“利器坊”。
“叮叮当当……”
充满了力量感的金属敲击声，伴随着灼热的气浪，从敞开的店门内传出。
那位神秘的老妪，和那家从不问货物来历，价格公道的“百草斋”，仿佛真的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了。
陈平在巷口站了片刻，摇了摇头，将那丝怅然从心底驱散。
缘分已尽，不必强求。
他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坊市的人流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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