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基地的大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露出一条直通远方的宽阔道路，直通远处矗立的科研建筑群。
秦卫兵身着深色制服，笔挺地站在大门前，身旁是马英昆及几位核心技术专家。清晨的微风带来凉意，却吹不散空气里的凝重。
几辆黑色轿车组成的编队缓缓驶入基地，停在红毯尽头。
车门开启，劳伦斯教授率先走下，他依然保持着那份高傲的姿态，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紧随其后的是文若宇，他不同于劳伦斯的张扬，而是安静地走下车，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当秦卫兵与文若宇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那份职业化的微笑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两人之间的距离尚远，但彼此眼中却似乎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话。没有寒暄，没有握手，只有眼神中短暂而深刻的探寻。
他们都清楚，这并非老友重逢，而是猎人与猎物之间，即将展开的第一场较量。
“欢迎来到伏羲基地，劳伦斯教授，文教授，以及各位漂亮的专家。”秦卫兵的声音沉稳，不带多余情绪，却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主人的风度。
劳伦斯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目光越过秦卫兵，望向远处那座雄伟的Z箍缩实验大厅，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轻蔑。
欢迎会在基地内的报告厅举行。大屏幕上播放着龙国聚变研究的简要介绍，但劳伦斯教授似乎兴趣缺缺。
他端坐于主席台中央，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枚诺贝尔奖章的微缩模型，不时与身边的其他漂亮国专家低语几句，神色间充满了不以为然。
“秦总，我对龙国在托卡马克装置上的努力表示赞赏。”劳伦斯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但恕我直言，Z箍缩这条技术路线，早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漂亮国证明是死胡同。它就像一位年迈的古董，即便修饰得再精美，也无法焕发新生。耗费巨资在这条路上，是否有些……”
他没有说完，但其中蕴含的质疑和傲慢已是溢于言表。
旁边的几位漂亮国专家跟着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显然对劳伦斯教授的观点深以为然。
秦卫兵的表情始终平静，仿佛劳伦斯说的不是对轩辕计划的质疑，而是在讨论天气。
他等待劳伦斯的话音落下，才不紧不慢地回应：“劳伦斯教授的真知灼见，我们深感钦佩。但科学的发展，往往需要颠覆性的创新，尤其是在基础理论层面。”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文若宇，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对知识的敬意，或者说，是对一位老朋友的致意。
“正如文若宇教授在《物理评论快报》上发表的那几篇关于等离子体非线性动力学理论的论文，那些关于超临界磁约束与拓扑结构效应的突破性观点，给了我们极大的启发。”
“我们甚至可以说，正是文教授的理论，为我们重新审视Z箍缩的潜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漂亮国专家们的笑容凝固了，他们看向文若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错愕和疑惑。
文若宇脸上的职业化微笑不变，他迎着秦卫兵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有力：
“秦总过誉了。理论是灰色的，而实践之树常青。一篇论文，几组公式，如何能撑起轩辕计划这棵参天大树？”
“我更好奇的是，贵方是如何将这些抽象的理论，转化为具体的工程参数，并构建出能稳定运行的系统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精准地落在秦卫兵身上，带着一丝探寻的锐利：“我注意到，伏羲基地在超算平台和数据模拟方面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
“为了更好地理解各位的研发思路，我提议，能否安排我们参观一下基地的天工平台，以及承载共生算法的超算中心？我想，那里应该有我想要的答案。”
这番话，既谦逊又暗藏锋芒，直接将秦卫兵的捧杀变成了自己发起进攻的跳板。
秦卫兵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似乎完全没听出其中的挑战意味，爽快地答应道：
“当然，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文教授的建议非常合理，我们秉持的正是开放透明的原则。请。”
抵达女娲超算中心时，专家团无不为眼前庞大的计算集群所震撼。
成千上万的服务器机柜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中嗡鸣作响。
讲解员骄傲地展示着共生算法在模拟托卡马克装置中的强大能力，屏幕上，完美的等离子体模型高效运行，仿佛聚变的未来触手可及。
劳伦斯教授等人频频点头，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赞许之色。
然而。
文若宇却在片刻的浏览后，打断了讲解员的介绍。他径直走向大厅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块不怎么起眼的小型屏幕。
“秦总，”文若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安静的机房，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那块屏幕似乎有些营养不良。”
“与主屏幕上托卡马克的饕餮盛宴相比，这个Z箍缩模型的模拟数据，看起来更像是病人的心电图，挣扎求生，随时可能归于平寂。”
“这……是否也是贵方开放透明原则的一部分？”
空气瞬间凝固。漂亮国的专家们交换着得意的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
秦卫兵缓步走到文若宇身边，和他并肩看着那块数据流时断时续的屏幕，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如水。
“文教授观察入微。”他开口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被揭穿的窘迫，“正如您刚才所说，理论是灰色的。”
“有些路，走起来自然布满荆棘。但我们相信，正是在这种看似挣扎的过程中，才孕育着真正的颠覆和新生。”
他转过头，直视着文若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看到的，既是我们的难题，也是我们的决心。”
文若宇的心猛地一沉。他原以为自己抓住了对方的致命漏洞，但秦卫兵的回应却像一团深不可测的迷雾，让他瞬间失去了判断的基准。
这究竟是故作镇定，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参观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离开时，秦卫兵亲自将众人送到门口。
“文教授，”秦卫兵的目光越过劳伦斯，落在文若宇身上，脸上是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刚开始。”
“希望今天的所见，能让您对死胡同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远方初升的太阳，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世上无难事，走多了就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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