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的信号已经切换，但那座悬浮在南海波涛之上的黑色大陆，那片在神迹中重生的珊瑚海，却像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全球百亿观众的视网膜上。
互联网的失语状态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随之而来的，是如火山喷发般席卷全球的舆论狂潮。
之前那些嘲讽龙国的帖子和视频，此刻成了互联网上最滚烫的烙铁，每一个点赞和转发，都像是在抽打发布者自己的脸。无数账号选择在第一时间删帖、销号，试图抹去自己愚蠢的痕迹，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向龙国道歉的话题，裹挟着羞愧、恐惧与敬畏的复杂情绪，瞬间登顶全球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榜首。
cNN演播室，杰克·安德森的脸色比地上的咖啡渍还要难看。导播飞速将那篇《一个帝国的黄昏》手稿从他脚下捡起，他却视若无睹，挥手让助理拿走，仿佛那已是沾染剧毒的废纸。
“杰克，我们现在该说什么？”身旁的金发女主持搭档声音发颤。
杰克·安德森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僵硬至极的笑容，用此生最艰涩的语调开口：“各位观众，我们似乎共同见证了一个新时代的黎明。一个属于东方的黎明。现在，让我们连线黑宫，看白房有何评论。”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将镜头切走，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额头的冷汗浸湿了精心打理的发鬓。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没有结束，但那个指点江山、定义世界的杰克·安德森，已经死了。死于今天，死于那座黑色的悬浮大陆之下。
而此刻的黑宫，气氛冷如西伯利亚的永冻土。
椭圆形办公室已经不够用了，所有最高级别的军事及情报顾问，全部被紧急召集到了地下的战情室。这里是美利坚帝国的神经中枢，是地球上戒备最森严的房间之一。然而此刻，这个房间里弥漫的，不是决策者的自信与掌控，而是最原始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恐惧。
巨大的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天工一号作业的录像。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了数百倍，由超级计算机进行着徒劳的分析。海妖无人机那反物理的移动方式，那打印生命的蓝绿色光束，那无声悬浮的巨大平台。
每一个画面，都在无情地嘲笑着人类现有一切的物理学和工程学理论。
“报告呢？我要分析报告！”败登总统的声音嘶哑，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那标志性的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焦躁。
一名四星海军上将，海权理论的坚定扞卫者，太平洋舰队的前任司令，他颤抖地指着屏幕上一张由多角度画面合成的天工一号三维结构分析图，那张图上百分之九十的区域，都被标注上了鲜红的“未知”和无法解析。
“总统先生……”上将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板在摩擦，“我们没有分析报告。因为这东西，它不属于我们可以分析的范畴。我们的计算机模拟了上万次，结论只有一个：违反物理定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放弃了那些外交辞令，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直白，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总统先生，请忘掉它修复珊瑚的表象。那只是表演。是龙国人故意演给我们看的。它能如此轻易地重塑海床，就意味着它能无声无息地切断我们所有横跨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海底光缆！那些是我们国家的经济和信息命脉！”
战情室内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一位负责全球网络安全的官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上将没有停下，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点向了另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注着美军在全球各地的海军基地。
“它能用那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水下作业，就意味着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们最核心的航母港口，比如诺福克，比如圣迭戈，布满我们根本无法探测到的水雷！我们的航母舰队，在它面前，可能连港口都出不去！”
“更可怕的是……”上将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我们有十七艘退役或沉没的战略核潜艇，长眠在世界各地的深海里。其中一些，携带着因为技术限制无法回收的核弹头。这些地点是国家的最高机密。但是……”
他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里那些苍白的脸。
“它能从深海托举起模块，就能把我们那些沉没的钢铁巨兽，连同里面的核弹和机密，一起捞上来！摆在全世界面前！总统先生，那将不只是技术泄露，那是对我们国家尊严和军事遗产最彻底的亵渎！”
上将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闷响声砸碎了室内最后一丝侥幸。
“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生态工程平台！”他咆哮道，“这是改写海洋这个词定义的武器！它在宣告，从今天起，海洋不再是地理，而是龙国的疆域！**我们引以为傲的十一支航母战斗群，在它的威慑下，不过是一堆漂浮在水上的昂贵钢铁棺材！”
死寂。
彻彻底底的死寂。
败登总统张着嘴，他想反驳，想说些什么来稳定军心，但他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脑海中回荡的，是几小时前，他还在椭圆形办公室里，对着幕僚们嘲笑龙国“虚张声势”的场景。那时的他，是世界的王，规则的制定者。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站在铁轨上，看着失控的列车迎面撞来，却无能为力的可怜虫。他的脸色，由最初的嘲笑，变为屏幕亮起时的苍白，最终，在海军上将这番话语的冲击下，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灰败与恐惧。
他无力地坐回椅子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屏幕上那静静悬浮的黑色巨兽。那个念头再次浮现，这一次，不再是冰锥，而是一座轰然倒塌的自由女神像，将他所有的骄傲和认知砸得粉碎。
“一个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他喃喃自语，像在询问满室的顾问，又像在叩问历史的亡魂。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任何政治手腕，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战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国务卿布林肯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他将一份文件放到桌上，声音干涩：“总统先生，刚刚收到龙国外交部的正式照会。”
败登木然地抬起头：“他们说什么？炫耀吗？”
“不。”布林肯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通知我们，天工一号的作业将持续七十二小时，期间，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技术故障，建议任何国家的舰船和潜航器，不要靠近作业区一百海里范围。”
他顿了顿，声音干涩地补充了一句，像在为这份照会写下注脚：“总统先生，这不是命令。命令是上级对下级。这……是神明为凡人划定的规则。”
败登总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终于明白了。龙国不是在炫耀，甚至不是在威慑。
他们是在划定禁区。
在曾经被认为是漂亮国后花园的南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蛮横的方式，划下了一道新的、不容挑战的红线。
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知道，世界历史的书页，在今天，被一只来自东方的巨手，强行翻开了新的一章。而他和他所代表的帝国，被留在了泛黄的旧纸页上，成了一个注定被超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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