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城，林家演武场。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演武场中央矗立着一块丈许高的黑色石碑，碑身刻满玄奥符文，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幽冷色泽。这便是林家重宝——测灵碑。
碑前队伍排成长龙，皆是林家今年适龄子弟。有锦衣华服的主脉少爷小姐，也有衣着简朴的支系少年。今日是林家一年一度的灵根测试之日，将决定这些少年少女未来的命运。
林枫站在队伍末尾，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与周遭光鲜亮丽的同龄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他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掌心渗出细汗。
“下一个，林浩！”
负责主持测试的三长老声音洪亮，目光落在一个锦衣少年身上。那少年昂首上前，自信地将手掌按在测灵碑上。
碑身嗡鸣，旋即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凝聚成一道实质般的光柱，高达七尺！
“林浩，金系中品灵根！”三长老声音带着赞许，“好！下一个！”
场中响起一片惊叹艳羡之声。中品灵根，在林家已算得上优秀资质，足以被重点培养。
林枫望着那耀眼金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队伍不断前进，测灵碑一次次亮起各色光芒，大多只是低矮黯淡的下品灵根光柱，偶尔有中品出现便会引起一阵骚动。
“林清儿，水系上品灵根！”
当一道湛蓝光柱冲起八尺之高时，全场哗然。高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家主林震天都睁开眼，微微颔首。
林枫心跳更快了几分。上品灵根，放眼整个青石城都数年难见。拥有这等资质，可谓一步登天。
“支系，林枫！”
终于轮到他了。三长老念名时语气平淡，甚至未抬眼看他。
林枫深吸一口气，在或好奇或漠然的目光中走上前。几个主脉子弟低声嗤笑，显然没人对这个衣着寒酸的支系子弟抱什么期望。
他站定在测灵碑前，碑面冰凉。闭上眼，将手掌缓缓贴上。
一息，两息…测灵碑毫无反应。
场下开始有窃窃私语和压抑的低笑。
林枫额头沁出冷汗，全力感应着体内那丝微薄的灵气，试图引导其注入碑中。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测灵碑终于有了反应——碑面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泛起一层灰蒙蒙的毫光，勉强凝聚成一支不足一尺的虚幻光柱，摇曳欲熄。
“林枫，凡品杂灵根。”三长老声音淡漠，甚至带着一丝不耐，“下一个。”
凡品！
两个字如冰水浇头，林枫瞬间脸色苍白。
场下顿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哄笑。
“哈哈哈，凡品？我没看错吧？这等废物灵根也好意思来测试？”
“果然是支系废物，浪费大家时间！”
“一尺不到的灰光，怕是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刺耳的嘲讽如潮水般涌来。林枫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抠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
高台上，家主林震天眉头微皱，并未出声。几位长老也漠然移开目光。一个凡品灵根的支系子弟，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还不退下！”三长老呵斥道。
林枫踉跄退后，低着头快步走向角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嘲弄的，怜悯的，漠然的——如芒在背。
测试继续，再无人多看他一眼。
日头渐西，测试终于结束。今年林家共有一名上品，七名中品，三十余名下品，以及唯一一个凡品——林枫。
林震天起身，目光扫过台下少年少女，沉声道：“灵根天定，修行在人。中品及以上者，家族将倾力培养。下品者需加倍努力，或可有一线机缘。”
他的目光掠过林枫，未有丝毫停留：“凡品者…好自为之，安心做个凡人，亦是一条出路。”
人群散去，唯独林枫仍僵立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形单影只。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大手按上他肩膀。
“枫儿。”
林枫抬头，看见父亲林远山关切而疲惫的面容。父亲是林家支系管事，方才也在台上，却无力为他说话。
“爹，我…”林枫嗓音干涩。
“无妨，”林远山打断他，声音温和，“先回家吧。”
回到位于林家宅院最偏僻角落的破旧小院，母亲早已等在门口，见到林枫神情，心中已明白七八分，红着眼圈将他搂入怀中，未有言语。
夜深人静，林枫躺在硬板床上，睁眼望着屋顶蛛网，辗转难眠。白日里的嘲讽羞辱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凡品灵根…难道此生真只能碌碌无为，如蝼蚁般苟活？
他不甘心！
悄然起身，他推开后门，来到院后荒废的祖宅。这里曾是林家祖屋，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杂草丛生。
月光凄冷，洒满断壁残垣。林枫心中郁愤难平，猛地一拳砸在斑驳的老墙上。
轰隆！
年久失修的砖石竟应声塌陷一角，露出一个隐藏的壁龛。尘埃弥漫中，一件物事滚落在地。
林枫一怔，俯身拾起。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黝黑的古塔状物件，入手冰凉，塔身布满锈迹和裂纹，似乎一碰就会碎裂，看不出有何奇异。
翻看间，他指尖不慎被塔尖锐处刺破，一滴鲜血渗出，竟瞬间被黑塔吸收！
下一刻，黑塔骤然爆发出微弱乌光，烫得惊人，猛地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掌心！
林枫骇然失色，只觉一股灼热气流自掌心窜入体内，沿经脉疯狂奔涌，所过之处如烈火灼烧，剧痛难当！
他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蜷缩着抽搐，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屋檐上一双冰冷俯视的眸子——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瞳仁猩红。
随即彻底陷入黑暗。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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