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要把木偶带进棺材”，劈开了梅梓脑中的迷雾。
她猛地扭头看段回舟。
段回舟没看她。
他一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摸出第二部手机。
一部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手机。
指尖轻点，屏幕亮起，一个简易地图展开。地图上，一个红点正沿着山路移动。
梅梓的呼吸停了。
他早就把“阵地”装上了GpS。
“你……”她的声音发干。
“那尊镇店之宝的木偶，就放在厅里。我的人在它的关节接榫处，塞了枚定位芯片。”
梅梓彻底没话了。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应对危机。
他是在布局，一步步，引诱所有猎物踏入他挖好的陷阱。
他甚至算准了，耿老在最绝望时，会带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越野车一个甩尾，轮胎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与茶厂截然相反的山区冲去。
段回舟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放弃茶厂，那是诱饵。”
电话那头的人懵了：“段总，可是那辆商务车……”
“目标是一辆破皮卡，正在上王龙山。”段回舟的指令不容置喙，“我发实时定位给你，山顶设卡，堵死。人到之前，别动。”
“收到！”
车内死寂。
梅梓抓着扶手，车窗外的夜景被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
“段宏大概以为，自己玩了一手金蝉脱壳。”段回舟的声音穿透引擎的轰鸣。
他甚至轻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那部日常手机疯狂震动。
是金融团队的下属，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压不住的惊慌。
“段总！出事了！段氏的信托基金下场了！二十个亿！他们砸了二十亿进来护盘！我们的抛单全被接了，股价被强行拉红了！”
“是……是段家老爷子出手了！”
梅梓的心脏重重一沉。
段宏是废物，但段家的那位大家长，是真正从商战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巨鳄。
他亲自下场，段回舟怎么赢？
“终于肯出来了。”
段回舟的反应，完全超出梅梓的预料。
他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像个等到了最终boSS的玩家，透着一股冰冷的兴奋。
“段总，那我们……还砸吗？”下属快哭了。
“不。”段回舟吐出一个字，“停火。”
“放弃？”
“换c计划。”段回舟的每个字都砸在梅梓的心跳上，“把我给你的文件，现在，立刻，发给美国SEc的国际部门。”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五秒后，那个年轻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响起：
“段总……文件……那是一颗核弹！一旦曝光，段氏就不是股价问题了，那是跨国金融犯罪！整个集团都会被调查，甚至……直接退市！”
“那就让他们退。”
段回舟挂断电话，动作轻描淡写，像决定了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随意。
梅梓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终于明白，那句“冻结我资金？行，那就让整个段氏给我陪葬”，根本不是一句狠话。
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枚货真价实的，足以蒸发掉整个段氏集团的核武器。
而现在，他亲手按下了发射钮。
梅梓深吸一口气，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她点开一个全是媒体大V的群，发了一条信息。
【舆论战第一阶段，信号绿。主题：#国宝木偶大师秦州失联#，关键词：匠人精神、生死不明、最后的作品。用疑问和猜测口吻，把悬念拉满，预热开始。】
“收到！”
“收到！”
手机屏幕瞬间被刷屏。
她抬起头，通过后视镜，对上了段回舟的视线。
没有言语。
行动，就是他们之间最强的默契。
这是他们的战争。
一个在资本市场掀起金融海啸，一个在舆论场引爆信息风暴。
越野车沿着盘山公路咆哮，发动机的怒吼震彻山谷。
转过一个急弯，前方，一抹微弱的红色车尾灯闪现。
皮卡！
同时，段回舟的手机亮了。
【段总，山顶路障已就位！目标已入瓮！】
前面的皮卡司机显然也发现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彻底疯了。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皮卡一个甩尾，车身横着停在悬崖边的观景平台，半个车轮悬在外面，碎石簌簌滚落深渊。
车门被踹开。
一个男人从副驾跳下，绕到另一侧，野蛮地将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车里拖了出来。
耿老先生！
老人头发散乱，但那根脊梁骨，挺得像一杆枪。
绑匪被老人那不屈的眼神彻底激怒，他掏出匕首，雪亮的刀锋死死压在耿老的脖颈上。
“别过来！”
男人对着两束雪亮的车灯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音在山谷里扭曲变形。
“再往前一步，老子就带他一起跳下去！”
段回舟一脚刹车踩死。
两道光柱，将悬崖边那绝望的一幕照得通明。
绑匪扭曲的脸，耿老倔强的脸，还有那把紧贴着喉咙、在灯光下反射着死亡寒芒的匕首。
而在他们身后，是吞噬一切的，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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