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为“柔容”的第三日，雨柔随陛下在御书房看奏折。窗外的蝉鸣聒噪，赵珩捏着镇国公府的卷宗，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这里记着，镇国公晚年常去京郊的云栖寺，你去过吗？”
雨柔正研墨的手顿了顿。云栖寺？皇后血信里被血浸透的字迹，隐约能看出个“栖”字。她摇头：“臣妾未曾去过。”
赵珩放下卷宗，指尖敲着桌面：“那寺里的住持，是镇国公的旧识。你明日去一趟，就说……朕想抄份佛经，为镇国公府的亡魂祈福。”
雨柔的心猛地一跳。陛下这是让她去查遗诏？
次日清晨，雨柔带着两个小太监往云栖寺去。马车驶离宫墙时，她撩开窗帘，见秦风骑着马远远跟着——是柳婕妤不放心，派来护她的。
云栖寺藏在半山腰，青石板路被香火熏得发黑。住持是个白须老僧，见了雨柔，双手合十：“女施主里面请。”
禅房里燃着檀香，案几上摆着串菩提子，颗颗油亮，像是盘了多年。雨柔说明来意，老僧却只是笑：“陛下有旨，贫僧自当照办。只是抄写佛经需心诚，女施主若不嫌弃，可在此住一晚，明日再回。”
雨柔应下。她知道，老僧定是在等入夜后才肯交底。
入夜后，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老僧端着盏油灯走进来，将一卷泛黄的经卷放在桌上：“这是镇国公生前常读的，女施主看看吧。”
雨柔翻开经卷，见里面夹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佛像后，第七块砖。”
她心头一紧，正想问什么，老僧却吹灭了油灯：“施主好自为之。”
雨柔摸黑往大殿去。佛像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观音像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她按照字条的指示，摸到佛像背后，果然在第七块砖下摸到个硬物——是个紫檀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份泛黄的诏书，开头写着“传位于三皇子”，落款是先帝的玉玺印。雨柔的手猛地一抖——三皇子，正是当年被周砚与苏璃查出构陷先皇后的那位！可三皇子五年前就病逝了，这遗诏……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雨柔转身，见秦风举着火把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握着刀。她心头一沉：“你不是柳婕妤派来的？”
秦风冷笑：“柳婕妤算什么东西？我是三皇子的旧部！当年他病逝前，就料到镇国公会藏着遗诏，特意让我潜伏在宫里，等的就是今天！”
黑衣人步步逼近，雨柔握紧木盒，退到佛像边：“三皇子已死，这遗诏还有什么用？”
“自然有用。”秦风的眼神发亮，“只要有这遗诏，我们就能拥立三皇子的遗腹子登基，到时候……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雨柔这才明白，三皇子竟还有个遗腹子！难怪皇后临死前要提遗诏，她定是想借这遗诏翻身，却没料到被秦风捷足先登。
火把的光映着黑衣人的脸，狰狞得像庙里的恶鬼。雨柔忽然将木盒往佛像顶上一抛，趁他们抬头的瞬间，抓起案几上的烛台砸向秦风，转身就往禅房跑。
“抓住她！”秦风捂着流血的额头怒吼。
雨柔在黑暗中奔跑，僧房的门被她撞得“砰砰”响，却没人出来——想必都被秦风的人控制了。她慌不择路，竟跑到了后山的悬崖边，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跑啊！我看你往哪跑！”秦风追上来，手里的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雨柔望着悬崖下的深谷，风声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她忽然笑了：“这遗诏，你们谁也别想要！”说罢，竟真的转身要往下跳。
“住手！”一个声音从秦风身后传来。
雨柔回头，见柳婕妤带着禁军赶来，凤钗上的珍珠在月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秦风叛主，拿下！”柳婕妤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
秦风的人很快被制服。他被按在地上，还在嘶吼：“你们斗不过三皇子的！他的势力遍布朝野！”
柳婕妤走到雨柔身边，看着她手里的木盒：“遗诏拿到了？”
雨柔点头，指尖还在发颤。她忽然觉得，这遗诏像块烙铁，谁碰谁烫手。
回到宫中，雨柔将遗诏呈给陛下。赵珩看着那“传位于三皇子”的字样，脸色铁青，将诏书狠狠摔在地上：“好个三皇子！死了还不安分！”
雨柔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知道，这宫里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赵珩喘了半天气，忽然道：“你做得很好。从今日起，你晋封昭仪，位同贵妃，住景仁宫。”
雨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她这一步，似乎跨得太大了。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雨柔望着地上的遗诏，忽然觉得自己像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往后一步，却早已没了退路。
这登天阶，终于快到顶了。可顶上是什么？是凤位，还是……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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