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松的命令不容置疑，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探究，比矿洞里的阴风还让人脊背发凉。
我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目光投向那道幽深的缝隙。里面涌出的灵气精纯而古老，带着一股沉睡了千万年的尘土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让我体内的妖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磨蹭什么？”李寒松的声音在身后催促，不带丝毫感情。
我咬了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被他当成无用的废物处理掉，不如搏一把！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机缘呢？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虽然我拿的剧本好像有点跑偏……
深吸一口气，我将妖力小心翼翼地凝聚在双眼和双耳，这是目前我掌握得最好的局部强化。刹那间，视野变得清晰，黑暗中岩壁的纹理都依稀可辨，耳中也捕捉到了更远处细微的气流声和水滴声。
我侧着身子，挤进了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不，并没有“开朗”，只是空间变大了。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比外面的矿洞要规整许多，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石窟顶部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只留下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荧光。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精纯又古老的灵气，源头似乎就在石窟深处。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窟中央。
那里盘膝坐着一具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只剩下些许碎片粘连在骨骼上。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即便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显然其主人生前修为极高。骸骨的手指骨节蜷缩，似乎在身前结着一个古怪的法印。
而在骸骨前方地面，刻画着一个直径约一丈的复杂阵法。阵法的线条由某种暗红色的物质勾勒，即便蒙尘，依旧隐隐流动着晦涩的灵光。阵法中央，摆放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青铜盒子。
有宝贝！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想往前冲。但脚步刚抬起，就硬生生顿住了。
李寒松还在后面看着呢！而且，这阵法一看就不是善茬，贸然闯入，谁知道会触发什么？
我停在阵法边缘，仔细打量。那暗红色的线条似乎是以某种妖兽精血混合特殊材料绘制而成，散发着一种排斥、禁锢的气息。阵法范围内，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凝滞。
“看出什么了？”李寒松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并没有跟进来的意思，似乎打定主意让我当这个探路石。
“有个阵法，很古老，感觉……很危险。”我老实回答，同时努力感知着阵法的能量流动，“好像主要是禁锢和排斥生灵靠近，尤其是……带有妖气的生灵？” 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妖力在靠近阵法时，变得异常晦涩，甚至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果然。”李寒松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是上古时期的‘锁妖镇灵阵’，对妖族和身具妖气者有极强的压制效果。看来，这位坐化的前辈，防备的就是妖族。”
我心里一沉。这阵法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别说进去拿东西了，靠近点都难受。
“那……怎么办？”我回头看向洞口的方向。
“既是阵法，便有破解之法，或是生门，或是能量节点。”李寒松淡淡道，“你身具妖力，对此阵感应最为敏锐，仔细寻找其薄弱之处。或者……你可以试着‘沟通’一下。”
沟通？跟一个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的阵法沟通？怎么沟通？用爱感化吗？
我内心吐槽，但不敢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绕着阵法边缘慢慢移动，全力运转妖力去感知。
这一感知，更是难受。那阵法散发出的镇压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得我喘不过气，妖力运行迟滞，连维持局部强化都变得困难。好几次，我都因为妖力紊乱，身体局部不受控制地显现出猪的特征——比如鼻子变长，或者耳朵竖起抖动，又赶紧拼命压制下去。
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告诉李寒松这破阵我搞不定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腰间那本硬邦邦的《万能炼形诀》。
一股微不可察的温热感从册子上传来。
紧接着，我脑中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一段原本不属于我的、晦涩拗口的口诀碎片，突兀地浮现出来。这口诀并非人类语言，更像是一种……妖兽的低语？或者天地规则的某种碎片？
我福至心灵，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那口诀碎片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最为本源的妖力（可能更接近混沌之气？），不再是强行冲击，而是如同流水般，缓缓探向阵法边缘某个能量流转似乎略有滞涩的节点。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
那暗红色的阵法线条，在我妖力触及的节点处，光芒微微一闪，竟如同冰雪消融般，短暂地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虽然转瞬即逝，但那股针对妖气的强大压制力，在那个点位确实消失了刹那！
有戏！
我心中狂喜，来不及细想那口诀碎片的来源，立刻集中精神，再次尝试。
一次，两次……
我像个蹩脚的锁匠，对着这把古老而复杂的“锁”，反复试探。汗水浸湿了我的额头，精神高度集中，对妖力的操控也被逼到了极限。有好几次差点因为操控不当，引得阵法反噬，红光暴涨，吓得我连连后退。
终于，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时，那个节点的“空洞”稳定地维持了大约三息时间！
“就是现在！”
我低吼一声，不再犹豫，身形如电（自我感觉），猛地从那短暂出现的缺口处窜了进去！
一进入阵法范围，那股无处不在的压制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纯到极点的灵气包裹，舒服得我差点呻吟出来。
但我没时间享受，目光立刻锁定了中央那个青铜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其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珠光宝气的法宝丹药，只有一枚颜色暗淡、布满裂纹的玉简，以及一张不知由何种兽皮制成的、边缘焦黑卷曲的残页。
我首先拿起那枚玉简，尝试将神识探入。
嗡！
一股庞大杂乱的信息流瞬间冲入我的脑海，大多是些残缺不全的功法运行图、丹药配方、炼器心得，还有无数纷乱破碎的画面——有修士与庞大妖兽搏杀，有星辰陨落、大地陆沉……信息量太大，且年代久远，模糊不清，以我目前的精神力，根本无法承受，只觉得头痛欲裂，赶紧将神识退了出来。
这玉简，级别太高，我现在还用不了。
我放下玉简，又拿起那张兽皮残页。
残页入手冰凉，材质奇特，上面用某种暗金色的颜料书写着密密麻麻的、比《万能炼形诀》还要扭曲古怪的文字。这些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当我凝视它们时，体内那本《万能炼形诀》竟然自发地在腰间微微发热，而那段帮助我破开阵法的晦涩口诀碎片，再次于脑中清晰起来，并与这残页上的某些字符隐隐呼应！
这残页，与我那本坑爹功法同源？！
我心脏砰砰直跳，强压下立刻研究的冲动，将玉简和残页迅速塞进怀里（幸好杂役服虽然破，里面还有个暗袋），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再次调动那口诀碎片，如法炮制，从那阵法缺口处钻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数息。
当我重新站在阵法之外，感觉像是打了一场恶战，浑身虚脱，后背全是冷汗。
“拿到了什么？”李寒松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已经走进了石窟，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我不敢隐瞒，将怀里的玉简和残页拿了出来，递给他：“只有这两样，一枚玉简，一张看不懂的皮纸。”
李寒松接过，先拿起玉简，神识扫过，眉头微蹙：“上古传承玉简，可惜灵性大失，内容残缺混乱，价值大打折扣。”他放下玉简，又拿起那张兽皮残页，仔细端详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文字……非人族通用文，也非已知的任何妖族文字，倒像是某种更古老的……契约符文或者规则显化？”他摇了摇头，将残页递还给我，“此物于我无用，你既与它有缘，便自己留着吧。至于这玉简，我先带走研究，或许能从中整理出些许有用的东西。”
我接过残页，心中暗喜。李寒松看不上这残页，正好！这东西明显跟我的《万能炼形诀》有关系，说不定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李寒松又看了一眼那具玉骨骷髅，袖袍一挥，将其连同地上的阵法一起，以某种禁制暂时封存了起来。
“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他看着我，语气严肃，“这处暗穴，我会禀明师尊，由宗门定夺如何处理。你，回去吧。”
我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揣着那张神秘的兽皮残页，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诡异的石窟。
回到潮湿阴暗的杂役房，躺在坚硬的通铺上，我摸着怀里那张冰凉的残页，心脏依旧激动得难以平复。
古修遗骸，神秘阵法，同源残页……
我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
但无论如何，我似乎，又摸到了一点关于这《万能炼形诀》，关于我这半人半猪之身的线索。
只是，前路仿佛更加迷雾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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