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出来的，是之前那个金丝眼镜高管——李铭。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在办公室里见证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交易。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没有过多言语：“姜小姐，这是五万现金。车在楼下，司机会送您去谢总安排的住处。”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指尖触碰到的仿佛不是纸币，而是我刚刚售出的灵魂和未来。它烫得我几乎想立刻扔掉，但理智死死地压住了这股冲动。
“我母亲……”我哑声问，这是我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
“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最好的医疗团队正在为您母亲会诊，费用和安保都已到位，您可以放心。”李铭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效率。
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
母亲暂时安全了，代价是我把自己彻底卖给了谢予琛。这笔交易，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跟着他走进专属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一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已经等在那里。
司机沉默地为我拉开车门。我坐进去，车内真皮座椅的触感、空气中淡淡的香氛，都与我格格不入。我像个误入豪华宫殿的乞丐，浑身都透着不安和拘谨。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汇入雨中的车流。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繁华街景，感觉自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被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暗流裹挟着，冲向未知的、可能更加黑暗的深渊。
谢予琛安排的住处，并非我想象中的豪华酒店，而是位于一个高级公寓小区顶层的复式单元。
密码锁，李铭输入密码后，将密码告知了我，并递给我一张门卡。“这里日常用品齐全，冰箱里有食物。谢总吩咐，请您在此休息，没有他的允许，暂时不要随意外出。”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里的限制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一个更加精致、更加舒适的牢笼。
我走进公寓。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硬而缺乏生活气息，像极了它的主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朦胧的城市景观，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空荡，寂静，冰冷。
李铭没有多做停留，交代完必要事项后便离开了。
当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我与外界彻底隔绝的瞬间，一直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装着五万块的信封，和屏幕碎裂的旧手机。
安全了？
暂时是的。
母亲得救了。
代价是失去自由。
身体各处积累的疼痛和疲惫，如同迟来的潮水，汹涌地拍打着意识的堤岸。腹部的坠痛，精神的耗竭，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来自江遇白的死亡威胁……
我蜷缩在门边，将脸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勉强积聚起一点力气，挣扎着爬起来。
我需要处理自己。
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眼神空洞的女人，我几乎认不出自己。脱掉湿透、肮脏的衣物，露出苍白皮肤上手术留下的淡淡痕迹，以及因为虚弱而更加清晰的肋骨轮廓。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的污垢和寒冷，却冲不散心底的冰层。水流划过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反而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洗完澡，换上浴室里准备好的、尺码意外的合身的干净衣物（这细节让我心头莫名一沉），我找到医药箱，简单处理了手上因为紧握而掐出的伤口和身上其他细微的擦伤。
然后，我把自己扔进客厅那张宽大、却同样冰冷的沙发里。
疲惫到了极致，却毫无睡意。
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婚礼现场的LEd屏幕，江遇白跪下的瞬间，小巷里他狰狞的威胁，谢予琛冰冷无情的“买你”……
还有……系统。
这个在我最绝望时出现，赋予我“真实之眼”，又发布任务的神秘存在。
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选中我？
谢予琛被称为“守护者”，又是什么原因？
太多的疑问，纠缠在一起。
我尝试在脑海中呼唤：“系统？”
【在。宿主姜时安，请指示。】冰冷的机械音立刻回应，没有丝毫延迟。
“你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系统起源。】
【当前核心任务：生存，成长，复仇。辅助任务：提升与守护者谢予琛的关联度。】
又是权限不足。
关联度？是指谢予琛那该死的“好感度”吗？现在恐怕已经是负无穷了吧。
“除了发布任务和技能，你还能做什么？”
【本系统旨在辅助宿主达成核心目标。提供技能支持、任务引导、部分信息检索（需权限）、危机预警（需能量）。当前能量等级：低。】
信息检索？危机预警？
我心中一动。或许，这个系统并非我想象中那么单一。
“检索江遇白挪用公款的直接证据存放位置。”我尝试下达指令。如果能拿到这个，我就有了反制江遇白的致命武器。
【检索中……需消耗能量5单位。当前能量不足，无法执行。请宿主优先补充能量。】
能量不足……
怎么补充？
【能量可通过完成系统任务、达成特殊成就、或吸收特定高能量情绪波动进行补充。】
高能量情绪波动？是指强烈的恨意、愤怒、或者……爱？我此刻内心充斥的负面情绪，是否也算？
我隐隐感觉，这个“杀疯系统”，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工具。它与我的情绪，我的经历，甚至与谢予琛，都有着某种更深层的、我尚未理解的关联。
还有那个“真实之眼”……使用后的精神负荷，以及看穿江遇白杀意时那种冰冷刺骨的感受……
我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虽然没有启动技能，但似乎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感知比以前敏锐了一些。空气中微尘的浮动，窗外雨声的细微变化，甚至……这间冰冷公寓里，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谢予琛的、冷冽的气息。
这难道是系统带来的潜移默化的改变？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不再强行去思考。任由疲惫和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沉浮。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前有江遇白的追杀，后有谢予琛的控制，身上还绑定着一个神秘而充满未知的系统。
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但无论如何，我还活着。
母亲也暂时安全了。
这就够了。
至少，我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可以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的临时巢穴。
至于未来……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
那就走着瞧吧。
无论是江遇白，还是谢予琛，抑或是这该死的命运。
我姜时安，都会一条路，走到黑！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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