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皇帝这些日子都去了哪些宫里？麻烦你再说说。”
静妃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夏荷在她身后给她揉肩，桌边还摆着温热的白粥。
孙嬷嬷立在一旁，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自从进了屋子后，她给静妃讲了一下午宫中之事，水也没喝上几口。
她又不傻，当然能看出，静妃就是想要个人帮她了解宫中情况，而她就是这个倒霉蛋。
给其他妃子办事，好歹能得些好处，给静妃做了这么多，什么都没得到。
不满在孙嬷嬷心中积蓄。
她冷冷盯着静妃，沙哑着嗓子开口：“娘娘，皇帝的行踪不能向外透露，您这话，实在是难为奴婢了。”
静妃这才睁开双眼，将视线落在孙嬷嬷身上。
“不过是些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本宫也是后宫的一份子，听听又何妨？”
“总归是些对娘娘没用的话，说出来未免污了娘娘耳朵。”
静妃神情骤变。
这老不死的，是在讽刺她呢？
皇帝行踪于后宫人人有用，怎地就对她没有了？
是说她如今算不上后宫的人，还是说她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皇上？
静妃眼珠一转，神情又柔和下来。
“嬷嬷，这话可就说错了，前些天，皇上才亲自召见本宫一次，这消息，本宫未必用不上。”
孙嬷嬷耷拉着眼皮，都懒得掀开，随意回道：“四公主在这冷宫留了四年，再过两年，该是去上书房的年纪，皇上定然不会让四公主在这里蹉跎。”
句句未提静妃，却句句在点静妃。
静妃捏紧手帕，指尖泛白。
这孙嬷嬷并不好对付，若要驯服她为自己所用，还得再花些功夫。
“嬷嬷说得极是，观澜这到了读书的年纪，本宫这做娘的，也得多花点心思，好好地照顾她。孩子交到外人手中，又哪有交到亲娘的手中好？”
“而晟王对她如此照顾，也是观澜的福分，让皇上也跟着高看她一眼，送来不少人照顾。这往后啊，需要人的地方多了去了，观澜长大后出嫁，身边没个嬷嬷又怎么行？”
“本宫不太争气，身边也没个稳妥的。皇上能想到送个嬷嬷过来，也是对观澜上心，让嬷嬷从小和观澜接触，长大后，两人自然就亲近些。观澜这回拒绝你，许是因为还没有相处过，若嬷嬷能有机会和观澜多多接触，说不定观澜就回心转意了。”
孙嬷嬷喉咙滚动了下，她被静妃说动了。
是啊，四公主明摆着日后前途大好，跟着她，说不定比跟着普通宫妃更好。
如果真能通过长久陪伴改变四公主想法，暂且跟在静妃身边也不是不行。
而且静妃身边无人，她若是这时候投靠她，混上心腹位置也不难。
退一步来说，就算静妃再无希望得皇帝宠爱，她牢牢抓住四公主，也能成为公主身边的重要人物。
未来的好处摆在那里，如今辛苦些，也算不得什么。
心中虽有成算，但也不可过早揭露底牌。
孙嬷嬷依旧低垂着眉眼，说话却不再复之前那般有锋芒。
“奴婢的去处，终究还是要内务府决定。”
静妃得了回复，眉眼弯了些：“这还不简单？嬷嬷使些银子，打点一番，内务府公公自然好说话。”
事情解决，她也有了喝粥的心情，静妃端起瓷碗，粥还未入口，就听见嬷嬷的话。
“奴婢身无分文。”孙嬷嬷坦然道。
静妃动作一顿，眼神对准孙嬷嬷，上下扫视，不敢相信道：“你不是前不久才从美人宫中出来吗？内务府没给你算月钱？”
“娘娘，您刚才不也说了，打点内务府，需要不少钱财，四公主这处，也并非是奴婢一人盯着，不花些大价钱，连个机会都没有呢。”
大家又不蠢，哪怕是没有晟王，四公主也终究不会一直留在冷宫，可能会不得皇帝宠爱，但该有的东西不会少。
以前是四公主年幼，不记事，大家不把她放在眼里，等她长大，又有几人不长眼地敢克扣她？
如今又有了晟王这出，四公主身边的位置，恐怕要更加炙手可热咯。
静妃沉默地放下瓷碗，食不下咽。
烦躁在静妃心中滋生。
这样一来，她若想要孙嬷嬷跟着自己，就必须要出钱出力，才能将人收拢。
可当年事情一出，娘家已经彻底放弃了她，这些年来，父亲连封信都未曾送入，更别提钱。
她自身在冷宫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得靠着夏荷的月钱补贴，有时候不够，还得将首饰当去一部分，来保全生活安稳。
她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交给孙嬷嬷，可她眼下又的确缺这个人。
还不等静妃相处办法，外面宫女匆匆来报。
“娘娘，内务府来人了。”
静妃下意识和孙嬷嬷对视一眼。
这房间内唯一和内务府有关系的，只有孙嬷嬷，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孙嬷嬷眼神带着几分期待，期待着她能出手。
若能用钱摆平，孙嬷嬷现下就不用跟着内务府离开。
静妃眼神却有些闪躲。
孙嬷嬷一瞧，心凉了半截。
完了，这也是个拿不出钱的。
没办法，几人只能一起往外走。
等了半天才瞧见人出来，侍卫不耐烦地说了句：“怎么那么慢？”
随后，他看向静妃，道：“静妃娘娘，按照宫规，孙嬷嬷如今得回内务府等待差遣，奴才就先将人带走了。”
“且慢，”静妃抬手阻止，“孙嬷嬷在本宫这，伺候的不错，刚巧本宫身边缺这么个人，正准备将她留下，还未来得及知会总管，稍后本宫自会遣人去说。”
“娘娘，并非是奴才为难您，实在是总管那边得了皇上的令，要为四公主选择新嬷嬷，这才让奴才来领人，还请娘娘恕罪。”
静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难道皇上真就这么不近人情？一点也不曾考虑过她？
事已至此，她也无法再挽留孙嬷嬷，只能眼睁睁瞧着侍卫将人带走。
孙嬷嬷频频回头，期待静妃能再做些什么，直到她消失在静妃的视野中，也没有等到只言片语。
静妃双手紧捏成拳，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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