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恢复了死寂。
科特离开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在走廊深处，只留下冰冷的台面上一片狼藉。空气中那股浓郁的气息也随着温度的降低而渐渐沉淀下来，变得粘稠而滞重。
靡思依旧赤裸着身体，慵懒地靠在厨台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燃尽理智的性事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小憩。她没有急着起身，也没有去清理身体，只是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旁边果盘里一颗饱满鲜红的苹果上。
那颗苹果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表皮光滑得像涂了一层蜡，顶端的果蒂还带着新鲜的绿意。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它拈了起来。指尖的苍白与果皮的艳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没有立刻去咬，而是将苹果凑到唇边，用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几乎是爱抚般地摩挲着它冰凉的表皮，感受着那细微的、光滑的触感。
然后，她张开嘴，小巧的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厨房里被无限放大。她咬下了一小块果肉，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优雅的、近乎残忍的从容。白皙的果肉与鲜红的果皮被她的皓齿切开，清甜的、带着一丝微酸的汁液瞬间在她的口腔中迸发开来。她安静地咀嚼着，喉咙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那副模样，不像是在品尝水果，更像是在享用一场盛大献祭后的战利品。
距离地面几百米之下的地下设施控制室里，气氛却与小屋的静谧截然不同。数十块巨大的监视器屏幕墙上，正无声地播放着小屋内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速溶咖啡的焦糊味和服务器过热时散发出的电子气息，荧光灯管发出单调的“嗡嗡”声，听得人昏昏欲睡。
这里是神明的第一视角，也是一群无聊上班族的办公室。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实习生——汤米，正死死地盯着其中一块主屏幕。屏幕上，靡思咀嚼苹果的特写镜头被放到了最大，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可见。她的唇瓣因为沾染了果汁而显得格外水润，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魔力。
汤米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才刚从大学毕业，怀揣着为“人类存续”这一伟大事业贡献力量的理想来到这里，却没想到日常工作就是窥视一群同龄人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其中还夹杂着如此……如此直白、露骨的色情场面。刚才科特和靡思在厨房里的那一幕，已经让他的大脑彻底过载，他甚至不敢去看屏幕，只能低着头假装整理文件，但耳朵里却不受控制地灌满了那些粘腻的水声和压抑的喘息。
现在，看着画面里那个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性爱的女孩，竟能如此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地吃着苹果，汤米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里全是汗，一种混合着羞耻、恐惧和一丝病态好奇的复杂情绪，让他坐立难安。
他感到如此煎熬，与邻座的加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加里，一个在这里工作了快十年的老油条，正懒洋洋地靠在人体工学椅上，一只手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另一只手则毫不避讳地↑申进了自己宽松的工装?衣库里，进行着一些有节奏的安慰动作。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汤米那样的窘迫，反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饶有兴致的表情。他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啧，这届的‘变量’可真带劲儿。”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沙哑，正好能被旁边的汤米听见。汤米的身子一僵，脸更红了。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靡思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将果核随意地丢在一旁。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监控人员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数百米的岩层与混凝土，精准地、笔直地，对上了他们这个方向的隐形摄像头。
接着，她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
那是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没有温度，不带情欲，纯粹是洞悉一切之后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仿佛在说：
“我知道你们在看。你们喜欢这场表演吗？”
整个控制室陡然一静。
汤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仿佛那个笑容是直接冲着他来的一样。
而他旁边的加里，手上的动作则一顿，随即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沉的喟叹。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挑衅般的笑容，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觉得更有趣了。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低声嘟囔了一句。
“哈……今年的奖金，看来有得赚了。”
那一刻，屏幕内外的两个世界，仿佛通过那个笑容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共谋。一个是上演着献祭与情欲的舞台，另一个，则是冷漠地、享受着这场血腥演出的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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