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笑笑那无声的默许，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周可可心中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一股冰冷的、带着掌控感的暗流。他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或胜利，只有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冷静确认。
回到106房间，反锁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没有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将房间染上一层诡异的、不断变幻的色彩。他走到房间中央，站在那片光怪陆离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她屈服了。”
周可可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不是对任何人的汇报，更像是一种对既定事实的陈述。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冰冷、无机质的声音便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早已等候多时。
【意料之中。】 周嫑嫑的声音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分析，“母性的本能是她的软肋，也是她无法挣脱的锁链。她无法承受彻底失去你的风险，哪怕是以这种扭曲的方式靠近。她的‘默许’，是恐惧与爱的畸形产物，是我们可用的工具。」
周可可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工具。是的，楼笑笑在他眼中，已经从“干扰项”降格为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她的观察力，确实是个麻烦，但也是个机会。”周可可低声自语，更像是在与脑海中的声音进行一场冰冷的对话，“她能看到别人忽略的东西。如果能将这份‘敏锐’导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
【正确。】 周嫑嫑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式的赞许，“风险与收益并存。她是一把双刃剑，握得好，可以斩断前方的荆棘；握不好，则会伤及自身。关键在于，必须确保剑柄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
“如何掌握？”周可可问，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分阶段利用，逐步控制。】 周嫑嫑的声音如同最精密的程序，开始输出冰冷的策略，“第一阶段：有限度地释放信息。让她接触到一些我们‘允许’她看到的边缘信息，满足她的窥探欲和所谓的‘保护欲’，让她产生一种正在‘接近真相’、‘施加影响’的错觉。这会麻痹她的警惕，让她逐渐习惯并依赖这种扭曲的‘合作关系’。」
周可可微微颔首。释放饵料，让猎物放松警惕，这是最基本的狩猎法则。
【第二阶段：引导与转移。】 周嫑嫑继续道，“利用她的‘敏锐’，将她引向我们希望她关注的方向。例如，可以制造一些指向‘黑狗’团伙外围成员的、看似危险的线索，让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外部威胁上，从而忽略我们真正的核心行动。让她成为我们外围的警戒哨，甚至……成为误导潜在敌人的诱饵。」
诱饵……周可可眼中寒光一闪。这个想法，既冷酷，又高效。
【第三阶段：价值榨取与最终处置。】 周嫑嫑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当她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她的存在本身开始构成威胁时，必须进行清理。清理方式需确保干净、彻底，不留下任何隐患。可以利用她已知的‘危险行为’（如跟踪、非法入侵信息等），制造一场‘意外’，或者……将她引向真正的危险源，借刀杀人。」
利用她，再除掉她。
周嫑嫑的计划清晰、冷酷，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将每一步都算计得明明白白。它没有善恶观，只有利弊分析；没有情感羁绊，只有效率最大化。
周可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这个计划，与他内心最深处那股黑暗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冲动，不谋而合。楼笑笑的痛苦、挣扎、那份扭曲的母爱，在他复仇的宏大目标面前，轻如尘埃，是可以随时牺牲的筹码。
“我明白了。”周可可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她会是一把好用的工具。在她钝掉之前。”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望向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生。而他的世界，早已被仇恨和黑暗填满。任何闯入这个世界的人，要么成为他脚下的阶梯，要么……成为被碾碎的尘埃。
楼笑笑选择了留下，那么，她就必须接受这个结局。
周嫑嫑的低语渐渐沉寂下去，但它留下的冰冷策略，却像程序代码一样，深深烙印在周可可的思维深处。
一场针对楼笑笑的、更为精密和残酷的利用与清除计划，正式启动。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母亲，还沉浸在能与儿子保持联系的、扭曲的“欣慰”与巨大的痛苦之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踏上了通往毁灭的传送带。
黑暗，在无声中蔓延，吞噬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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