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半夏便乔装成寻常采买的丫鬟，将那封折成细巧莲花状的信笺，悄悄递到了靖王府门房手中。按沈清辞的吩咐，信笺外只署了“沈氏”二字，未提全名，既留了分寸，也足够让靖王知晓来人身份。
消息递出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沈清辞表面依旧如常，晨起梳妆时，指尖划过镜中自己平静的面容，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赌的不仅是靖王对利益的考量，更是他对太子势力扩张的忌惮。
直到暮色四合，林嬷嬷才带着一身夜色匆匆赶回，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禀报：“姑娘，靖王府来人了，说是请您明日巳时，到城西‘听雪茶社’的雅间一叙。”
沈清辞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缓缓颔首：“知道了，备一身素净些的衣裳，莫要张扬。”
次日巳时，沈清辞乘着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准时抵达听雪茶社。雅间内暖意融融，茶香袅袅，靖王萧绝已端坐于窗边，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冽，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见她进来，只抬眸淡淡瞥了一眼，未起身相迎。
“沈姑娘倒是敢想，也敢做。”他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利刃般落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的心思剖开细看，“以婚约为契，与本王合作？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应下这桩‘买卖’？”
沈清辞不卑不亢地屈膝行礼，而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指尖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语气平静却坚定：“王爷，您与太子素有嫌隙，他如今打压我的产业、逼我切断与您的联系，看似针对我，实则是在试探您的底线，削弱您在外的潜在助力。”
她抬眸迎上靖王的目光，继续说道：“我虽只是相府庶女，却能为您提供太子在朝堂与内宅的动向——您可知，太子近日正暗中联络几位手握兵权的老将？而我手中的胭脂铺与城外庄子，若能正常运转，日后也能成为您传递消息、囤积物资的隐秘渠道。”
萧绝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些，本王未必需要借你之手。”
“但王爷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挡掉陛下与朝臣可能的猜忌。”沈清辞立刻接话，语气愈发笃定，“您若娶了我，便是与丞相府有了牵扯，既能让太子投鼠忌器，也能让陛下觉得您有意收敛锋芒、安稳度日。而我，只求一个能护住自己、报仇雪恨的身份。我们的利益，本就一致。”
萧绝沉默片刻，指尖忽然叩了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倒坦诚。只是，本王如何信你？若你是太子派来的细作，本王岂不是引狼入室？”
“王爷可派人查我。”沈清辞毫不犹豫地回应，“前世我被沈清柔与太子联手算计，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一世，我与他们不共戴天。再者，若我是细作，便不会将太子联络老将的消息告知您——这便是我的诚意。”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放在桌上：“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王爷可暂留。若我有半分虚言，您尽可凭此物处置我，我绝无二话。”
萧绝目光落在那枚温润的玉佩上，又看向沈清辞眼中毫不掩饰的决绝，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好。本王应你。但你记住，这只是合作，若你敢逾越半分，或是泄露半句不该说的话，后果，你承担不起。”
沈清辞心中一松，紧绷的肩膀微微下垂，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多谢王爷。我不会让您失望。”
萧绝颔首，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回去吧。婚约之事，本王会让人与丞相府商议。在此之前，你莫要再轻举妄动。”
沈清辞起身行礼，转身走出雅间。掀帘的瞬间，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她却只觉得心头一片滚烫——这场赌局，她总算赢了第一步。而前路漫漫，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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