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姒结束与父母的商议时，火殿外的夜息已经沉得像一张厚毯，把所有声息都压在地面以下。
她推开殿门，本想着叫一声“夭夭”，
结果殿中灯火静静躺着——
人影却不在。
岩姒皱起眉，绕着殿里走了一圈。
榻前空着。
窗前空着。
连她们一起收好的那些小火纹石，都乖乖摆在架上。
烬夭像是被夜吞掉了。
她心猛地一紧。
刚才在水息廊道那一瞬的异常，此刻重新浮上来。
——夭夭今天好像确实怪怪的。
她越想越不安，转身往殿外跑去。
穿过走廊转角时，她听到极轻的抽息声。
那声音极小，像压到嗓子深处，不想让外界知道——
却又压不住。
岩姒脚步一顿。
那声音来自她们房殿侧方的柱影下。
她走过去，弯下身。
烬夭蜷坐在木柱旁，膝盖抱着，头埋在臂弯里。
影子被月灯延长，像一团被压着的黑火。
她肩膀在轻轻颤。
岩姒心疼得一下蹲下去：“夭夭？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烬夭没抬头，只把自己缩得更紧。
岩姒伸手想抱她，烬夭却像被触到痛处一样，往后缩了半寸。
“夭夭，是我呀，”
岩姒的声音轻得像火焰抚过湖面，
“你别这样吓我。”
烬夭指尖攥得发白，喉咙像被堵住。
终于，她哑哑地挤出一句：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岩姒愣住。
那句轻得像雾一样的声音，却比火刀还割心。
她把烬夭整个人抱过来。
烬夭一开始僵得像石头，
下一瞬就像终于找到空气的小兽，把脸埋进岩姒肩窝。
她的声音闷在岩姒的颈侧，带着快要破掉的压抑：
“我不想……不想你去别人那边笑。”
岩姒一震。
烬夭手指紧紧抓住她衣袖，指节发抖：
“我知道……你是火神……你要对所有人都好……但我……”
声音哑到快断了：
“但我怕我跟不上你。我怕你走很远很远的路……走得我看不见。”
岩姒心疼得手都在抖。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脆弱的烬夭。
像是一只被风吹到悬崖边的小影兽，
唯一能抓住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轻轻抱紧烬夭的背：
“夭夭，听我说。”
她的声音清亮而温暖，像夜里最稳定的一束光。
“你跟得上我。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是我带回来的，我就会一直带着你。”
烬夭呼吸猛地乱了一下，像被什么击碎。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彻底决堤——
黑火的泪，静静烫在岩姒肩上。
岩姒没有看到颜色，只以为那是普通的泪。
她只感觉到烬夭哭得发抖，于是更紧地抱住她。
“夭夭，别哭。明天有盛典，你要和我一起去的。”
明天——
三界盛典。
光会被看见。
岩姒会站在所有人的中央。
整个三界都要看着她。
烬夭却在岩姒怀里，像抓最后一寸依靠一样，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你不要丢下我。”
岩姒贴着她的耳侧，轻轻说：
“不会的。你跟着我走。”
烬夭闭上眼。
她不知道——
明天，岩姒会成为三界瞩目的光。
——
夜色缓缓沉下去。
火殿的灯一盏盏灭了。
只有两个少女抱在一起，
一个像光，
一个像影。
黑火泪悄悄被岩姒肩上那一点火光蒸干，留下看不见的痕迹。
这是光与影第一次真正错位的夜。
也是迈向盛典之前，最后一个属于她们两人的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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