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积年的威势和毫不掩饰的审视,像无形的山,压得刘远洋本就憋闷的胸口更是一窒。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背,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却牵动了伤处,疼得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前世今生的碎片搅成一团,但求生欲(或者说,是长期察言观色、躲避父母唠叨和催债电话练就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这老头,来者不善。
“三……三叔公。”床边的少女,也就是原主的妹妹刘小丫,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小手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下意识地往床边缩了缩。
被称为三叔公的老者,刘家坳的族长刘永年,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算是回应。他的视线依旧胶着在刘远洋脸上,带着一种打量不成器物件的冷厉。
“听说你醒了,过来瞧瞧。”刘永年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为几捆柴火,险些把命搭进去。远洋,你如今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行事怎还如此毛躁?你爹娘去得早,族里怜你兄妹孤苦,多有照拂,但你也不能如此不知轻重,平白让族人替你担惊受怕!”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句句是敲打,点明他父母双亡、仰仗族里过活的身份,又指责他行事鲁莽,连累了族人。
刘远洋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地跳。他张了张嘴,想辩解,或者说点什么符合这个身份、这个场景的话,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对这个“原主”一无所知!性格如何?平时怎么说话?和这族长关系怎样?一概不知!
贸然开口,只怕漏洞百出。
他只能垂下眼睫,避开那锐利的目光,努力模仿着记忆中看过的古装剧里落魄书生的样子,用那沙哑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愧和惶恐,低声道:“劳……劳三叔公挂心,是……是远洋的不是。一时脚滑,才……才……”
他说话断断续续,一方面是确实虚弱,胸口疼得厉害;另一方面也是故意为之,给自己争取思考和组织语言的时间。他甚至暗中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眼角一点生理性的湿润,显得更加可怜无助。
示弱,往往是应对强势问责最好的盾牌。
果然,见他这副凄惨孱弱、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刘永年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丝。他身后的一个中年汉子,似乎是原主的某个堂叔,也小声帮腔道:“三叔,远洋这孩子知道错了,看他伤得这么重,也算是得了教训……”
刘永年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依旧没离开刘远洋:“知道错便好。我们刘家坳虽不是什么大户,但也讲究个规矩体统。男丁便要顶门立户,你这般不小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你这妹子如何是好?族里又当如何?”
他顿了顿,手中的木杖在地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在刘远洋的心上。
“既已无性命之忧,便好生将养着。莫要再胡思乱想,或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刘永年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意味,“等你伤好了,该干的活计一样也少不了。族里不养闲人,这个道理,你须得明白。”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缓慢清晰,像是在做最后的警告。
刘远洋心里咯噔一下。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别以为受了伤就能躺着吃白食,伤好了就得赶紧滚去干活!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资深宅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这里能干什么活?砍柴?种地?想想都眼前发黑。
但他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只能把头垂得更低,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两个字:“……是。”
声音微弱,带着认命般的顺从。
刘永年似乎终于满意了,又扫了一眼这家徒四壁的屋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转身,拄着木杖,带着那几个人,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破旧的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刘远洋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脱力般向后靠去,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激起一阵灰尘。
“远洋哥,你没事吧?三叔公他……他就是说话严厉了些……”刘小丫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小声安慰道。
刘远洋闭着眼,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他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父母双亡、家徒四壁、需要靠宗族接济、并且明显不受待见的穷小子!刚才那老族长几句话,就把他的处境勾勒得清清楚楚——无依无靠,生存艰难,头上还压着宗族规矩这座大山。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甚至连原主的记忆都没有。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胸口那股憋闷感再次汹涌袭来,比刚才更加猛烈。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扔在旱地上的鱼,张大了嘴,却呼吸不到一丝希望的空气。
这哪里是什么“返厂维修”?这分明是强制发配充军,还是前锋营那种送死的!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那面掉落在床脚的、锈迹斑斑的铜镜。镜子里映出他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茫然与惊惧。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难道真要在这里砍柴种地,了此残生?
不,绝不!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微弱地,却异常坚定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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