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里,烛火晃动。
刘彻那句话说的很轻,但话里的意思却让人浑身发冷。
“封他个侯爵,让他跟你平起平坐?”
这话,分明是在逼凌岳。
霍去病脸色一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什么叫平起平坐?
凌岳的功劳,封王都不过分!
他猛的上前一步,铁甲发出沉闷的响声,就要开口:“陛下,凌岳的功劳……”
话没说完,衣角就被人从后面轻轻一扯。
霍去病一愣,低头看见凌岳矮着身子,对他摇了摇头。
凌岳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请求。
不等霍去病开口,凌岳已经动了。
他快步上前,越过霍去病,在离刘彻几步远的地方,双膝一弯,重重跪了下去。
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砰!”
这声闷响,让霍去病的心都跟着一紧。
他想冲上去把凌岳拉起来,脚下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岳跪在地上。
“陛下!”
凌岳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什么情绪,“臣,不敢领赏。”
刘彻眼皮都没抬,只是用手指慢慢摩挲着腰间的龙纹玉佩,等着凌岳的下文。
他不说话,大殿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臣只是个普通人,能被骠姚校尉收留当个影卫,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凌岳的头一直没抬起来,“这次能打赢,全是靠陛下您的天威,还有骠姚校尉指挥的好,兄弟们拼了命才换来的。”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臣从头到尾,只是做了影卫该做的事,保护校尉的安全。战场上杀敌立功,靠的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机会。凌岳什么功劳都没有,不敢抢大家的功劳,更不敢跟冠军侯比。要是陛下真赏了臣,臣心里不安,底下的将士们也不会服气。请陛下收回赏赐!”
这一番话,既捧了皇帝和霍去病,又抬高了所有将士,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霍去病听的牙都咬紧了,拳头攥的咯咯响。
什么叫没有功劳?
胡说!
没有凌岳,他早就死在草原上了!
可凌岳这番话说的太对了,对到霍去病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他要是反驳,就是不认凌岳的忠心,就是把他俩一起往皇帝的猜忌上推。
他只能看着凌岳跪在那里,把天大的功劳硬生生往外推。
大殿里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才轻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要命的安静。
他慢慢走下台阶,龙袍下摆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音。
他走到凌岳面前,低头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背影,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刚到手的、很有趣的东西。
“你倒是很会说话。”
刘彻的语气听不出高不高兴,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变成了更有兴趣的神色。“行,既然你不要封侯,我也不勉强你。”
他话锋一转:“传我的旨意,这次出征的所有将士,赏赐加倍!所有牺牲的将士家属,抚恤加三倍!”
“陛下圣明!”霍去病立刻弯腰行礼,声音里带着替凌岳不甘心的憋闷。
刘彻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回凌岳身上,不轻不重的挠着他的心。
“至于你……”
他想了一会儿,好像在考虑一个很难办的赏赐。
“你既然不想要名,也不想要利,我就赏你一样东西。”
刘彻从腰上解下一块巴掌大的玄铁令牌,在手里玩了一下,随手往下扔去。
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光,掉在凌岳面前的石板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听着就让人心惊。
“这块令牌,能让你随时进宫,自由出入未央宫。我要是找你,你也必须马上过来。”
刘彻的嘴角终于有了一点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全是猎人对猎物的掌控。“你不是想做去病的影子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做的更彻底。从今天起,不光是去病,朕也要经常见到你这个影子。”
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监视。
这道令牌,比封侯拜将还要棘手,就像一根绳子,牢牢套在了凌岳的脖子上。
凌岳心里一沉,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他双手捧起那块还带着皇帝体温的铁牌,再次磕头,额头碰着冰冷的地面。
“臣,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刘彻好像没兴趣了,他摆摆手,转身走回龙椅,“都退下吧。”
霍去病立刻冲上前,一把将凌岳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力气很大,捏的凌岳手腕生疼,但霍去病什么也没说,拉着人大步走出了宣室殿。
殿外的冷风一吹,两人都冷静了些。
霍去病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甩开凌岳的手,压着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疯了?那可是冠军侯!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东西,你就这么不要了?”
“那是催命符。”
凌岳看着远处的宫墙,轻声说,“今天我要是接了,明天弹劾我的奏折就能堆满陛下的桌子。他们会说我一个平民功劳太大,想造反,还会说你……拉帮结派。”
霍去病愣住了,他虽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也明白凌岳说的最后一句,才是要命的。
“可你……”
“我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凌岳打断他,转头看着霍去病,眼神很平静,“我们是兄弟,对吧?”
霍去病看着凌岳那双平静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是啊,兄弟。就因为是兄弟,他才觉得这天大的功劳就这么没了,比自己受了委屈还难受。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心里的火和憋屈没地方发,最后只能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又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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