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弃车保帅,销毁伪信避追查
墨苏刚推开庙门,就见一辆乌篷车停在巷口,车夫戴着宽檐斗笠,帽檐压得极低,见他出来,只低声道:“寒砚?上车。” 声音沙哑,是粘杆处暗桩特有的变声技巧。
墨苏钻进车厢,里面铺着层粗布,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 这是用来掩盖血腥味的。车夫一抖缰绳,车子缓缓驶动,穿过通州的街巷,朝着京城方向返回。“掌柜的在烂面胡同等着,你的伤得尽快处理,血衣的箭毒潜伏期只有六个时辰。” 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墨苏靠在车厢壁上,后背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黑色的毒血已浸透包扎的布条。他摸出苏云漪给的解毒药,倒出一粒吞下,苦涩的药味顺着喉咙滑下,却没带来多少安心 —— 苏云漪的身份始终是个谜,这药究竟是救命丹,还是另一种慢性毒药,他不敢确定。
午时刚过,车子停在宣武门内的烂面胡同。这是京城最杂乱的街区,粪夫、乞丐、小商贩混杂其中,低矮的土房挤在一起,屋顶的瓦片多有破损。车夫引着墨苏走进一间挂着 “张记棺材铺” 招牌的铺子,门帘一掀,一股樟木与松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可算来了!” 柜台后走出个穿藏青短打的中年汉子,面色黝黑,双手布满老茧,正是粘杆处暗桩 “张掌柜”。他不等墨苏开口,就拉着他进了后院的地窖,“潜龙阁的人半个时辰前刚搜过这条街,说是找‘穿青布短打的可疑男子’,你来得正好,再晚一步就撞上了。”
地窖不大,仅够摆一张木床和一张矮桌,墙上挂着几副空棺,棺木上刻着简单的花纹。张掌柜从桌下拖出个木箱,里面放着手术刀、草药和绷带,“血衣的箭毒是西域‘黑蝎子’熬制的,寻常解毒药没用,只能先刮去腐肉,再用‘防风草’捣汁敷上 —— 苏姑娘倒是贴心,把药都给你准备好了。”
墨苏趴在木床上,听着手术刀划开皮肉的 “滋滋” 声,冷汗浸湿了衣衫。他想起父亲当年在狱中 “畏罪自尽” 的案卷记载,说是 “用腰带自缢”,可卷宗里附的尸检图上,父亲的手腕有明显的刮伤,与此刻自己的伤口何其相似 —— 难道父亲当年也中过毒,是被人伪装成自缢?
“忍着点!” 张掌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腐肉刮干净了,敷上防风草药汁,能暂时压制毒性,等把信送出去,再找太医给你配解药。” 他一边说,一边用绷带将墨苏的后背缠紧,“你先在空棺里躲着,我去把货郎担里的信取回来 —— 苏姑娘说潜龙阁已经盯上货郎,再晚信就没了。”
墨苏点点头,钻进旁边的空棺。棺盖合上的瞬间,黑暗与樟木味将他包裹,像极了死亡的拥抱。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曾带他去江南的棺材铺,说 “生老病死,皆是天命,唯有清白,能抵过轮回”,如今他却要靠棺材躲避追杀,不禁觉得讽刺。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张掌柜妻子的哭喊:“官爷!不能进去啊!我家掌柜的得瘟疫暴毙,刚装棺,会过给你们的!”
“少废话!八爷有令,搜!就算是死人,也要开棺验尸!” 是潜龙阁搜查队的声音,带着蛮横的嚣张。
墨苏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毒针折扇。他听到地窖门被踹开的声音,还有搜查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他们果然找到这里了!
“这口棺怎么没封钉?” 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正是血衣!墨苏能想象到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所在的棺材。
“官爷!这是刚装的,还没来得及封钉啊!” 张掌柜妻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求您了,别开棺,会染瘟疫的!”
“瘟疫?” 血衣冷笑,“八爷的事,比瘟疫重要!给我开!”
墨苏听到 “吱呀” 一声,棺盖被掀开,一道刺眼的光射进来。他眯起眼睛,看到血衣的脸出现在棺口,手里的连环弩已搭好箭,箭尖泛着幽蓝的光 —— 又是淬毒的箭!
“果然在这里!” 血衣的声音带着得意,“墨苏,别装死了,出来吧!”
墨苏知道,躲不过去了。他猛地从棺中坐起,手里拿着一封折叠的信纸 —— 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假信,用普通宣纸仿写,印章是萝卜雕刻的假印,“想要信?我毁了也不给你们!”
话音未落,他就将假信撕成碎片,塞进嘴里咽下!血衣大怒,挥刀就要砍过来,张掌柜妻子突然扑上来,抱住血衣的腿,哭喊着:“别杀他!他是我远房外甥,疯了!杀疯子会遭天谴的!”
“疯子?” 血衣的刀停在半空,皱眉看着墨苏。墨苏故意瞪大双眼,装作疯癫的模样,胡言乱语:“八爷是昏君!太子是好人!我要杀了八爷……”
按大清律,杀疯癫之人且是亲属,需报官府审批,不能私刑处置。血衣虽蛮横,却也不敢公然违背律法 —— 万一被御史参一本,八爷也保不住他。他冷哼一声,收刀入鞘:“把他绑了,扭送官府!就说他是疯癫逆党,图谋不轨!”
潜龙阁的人上前,用麻绳将墨苏绑住。墨苏故意挣扎着,朝血衣吐了口唾沫:“你这个走狗!八爷不会有好下场的!” 血衣脸色铁青,却没再动手,转身对搜查队说:“撤!”
看着潜龙阁的人离开,墨苏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张掌柜妻子连忙解开他的绳子,擦着眼泪说:“可算糊弄过去了!刚才吓死我了!” 张掌柜也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信取回来了,货郎被潜龙阁的人抓了,幸好我去得及时,从棉絮里摸出来了。”
墨苏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本藏着真信的《论语》,书页完好无损。他松了口气,对张掌柜道:“多谢掌柜的,这份恩情,墨苏记在心里。”
“别客气,都是为了四爷的事。” 张掌柜摆摆手,从袖中摸出张纸条,“这是菜市口鱼贩子的地址,他是粘杆处的‘水下信道’,能把信送出城,交给四爷的亲信。你现在不能露面,我去送信,你在窖里等着,我回来再想办法给你找解药。”
墨苏点点头,看着张掌柜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感激。他靠在棺壁上,摸出苏云漪给的纸条,上面 “潜龙阁已盯上货郎” 几个字格外刺眼 —— 苏云漪怎么知道潜龙阁的动向?她是不是还在潜龙阁内部有眼线?
傍晚时分,张掌柜回来了,带来个好消息:“信已经送出去了,四爷的亲信说,会尽快安排你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另外,官府那边也打点好了,就说你是疯癫书生,已经押往城外的疯人院,潜龙阁的人不会再找你了。”
“那货郎呢?” 墨苏问道,心中有些愧疚 —— 货郎是因他才被抓的。
张掌柜叹了口气:“潜龙阁的人没找到信,把货郎打得半死,扔在巷口,我已经让人把他送回老家了,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也算补偿。”
墨苏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想起血衣那双冰冷的眼睛,想起潜龙阁的疯狂追杀,想起苏云漪的暗中相助,忽然觉得这场谍战就像一张巨大的网,每个人都在网中挣扎,有人为了权力,有人为了仇恨,有人为了清白,而他,正处在网的中心,稍有不慎,就会被网住,粉身碎骨。
夜色渐深,地窖里的烛火摇曳。墨苏摸出父亲的 “清白砚”—— 这是他从翰墨斋带出来的,一直藏在怀中。砚底的 “行诡道,守初心” 六个字,在烛光下格外清晰。他想起父亲当年的遭遇,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忽然觉得无比坚定 —— 无论前路多险,他都要守住初心,为父亲平反,为那些被八爷党陷害的无辜之人讨回公道。
“墨先生,该走了。” 张掌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官府的人来了,要‘押’你去疯人院,其实是粘杆处的衙役,带你去新的安全屋。”
墨苏起身,跟着张掌柜走出地窖。棺材铺外,两个穿官服的衙役正等着,见他出来,拱了拱手:“墨先生,跟我们走吧。”
墨苏点点头,钻进衙役带来的囚车。囚车缓缓驶动,穿过烂面胡同的街巷,月光洒在囚车上,泛着冷光。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知道这场 “弃车保帅” 的戏码暂时骗过了潜龙阁,但血衣不会善罢甘休,白先生的阴谋还在继续,而他与苏云漪的纠葛,也远远没有结束。
囚车驶到城外的岔路口,衙役停下车子,对墨苏道:“墨先生,前面就是安全屋了,有人在等着您。” 墨苏下车,看着衙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树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树林深处,一盏灯笼在晃动。墨苏走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墨竹!他穿着件灰色长衫,手里拿着个木盒:“寒砚,辛苦你了。四爷让我给你带了新的身份和任务。”
墨苏心中一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墨竹。他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新的路引和一封密信。密信上写着:“潜龙阁内部不稳,苏云漪可策反,命你即刻前往江南,与苏云漪汇合,查清八爷党与蒙古部落的勾结。”
江南?苏云漪?墨苏心中充满疑问。他抬头看向墨竹,却见墨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寒砚,此去江南,凶险万分,你要多加小心。另外,你父亲的冤案,四爷已经开始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墨苏点点头,握紧手中的木盒。他知道,新的任务已经开始,而江南,不仅是八爷党的财脉重地,也是苏云漪的故乡,更是查清父亲冤案的关键之地。
夜色中,墨苏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他知道,这场谍战还远未结束,前方的江南,正有一场更大的风暴在等待着他。但他没有退缩 —— 为了父亲的清白,为了苏云漪的信任,也为了天下的安宁,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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