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藏真阁探秘，步步杀机
初夏六月初九的三更，醉白池的梆子声刚过第三响，西厢书房外传来暗哨换班的脚步声 ——“咚、咚” 的军靴声渐远，接替的是轻捷的布靴声，这是苏云漪说的 “三更换哨间隙”，也是墨苏唯一的潜入机会。
他早已换好贴身的夜行衣，将 “断念针”、铁丝、留影墨和避毒丹塞进腰带暗袋，指尖反复摩挲着通风口的格栅 —— 这是他白天用发簪撬松的，格栅间隙仅容孩童通过，好在戴铎曾教过他 “缩骨功”，吸气收腹，能将肩宽缩小半寸。
墨苏爬上书架，脚踩最上层的隔板，指尖扣住格栅边缘，轻轻一拉，铁格栅 “咔嗒” 脱落。通风道内漆黑如墨，四壁布满尖锐的铁刺，间距不足两指，稍不留神就会被划开皮肉。他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能看到通道尽头隐约的光亮 —— 那是藏真阁的方向。
他将火折子吹灭，仅凭指尖触感向前挪动，膝盖和手肘贴着粗糙的砖石壁，磨得生疼也不敢停下。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他侧躺，每挪动一寸，铁刺就擦着衣料划过，发出 “刺啦” 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传来细微的 “滴答” 声 —— 是藏真阁内的烛泪滴落声。墨苏屏住呼吸，摸到通道尽头的格栅，透过缝隙往下看：阁内烛火通明，三面墙立着一人高的书架，书架空格间镶嵌着三十六面铜镜，镜面反射着烛光，将整个阁楼照得亮如白昼；正中央的紫檀案上，放着一方青玉匣，匣上挂着三把连环锁，锁芯泛着黄铜的冷光 —— 正是戴铎提过的 “天地人” 三才锁，需同时转动三把锁芯才能打开，稍有偏差就会触发机关。
墨苏找准格栅的卡扣，用力一推，格栅无声落下。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如猫般轻盈下坠，落地时脚尖点地，悄无声息地躲到书架后。刚站稳，就听到阁外传来脚步声，是吴先生的声音，带着几分阴鸷：“藏真阁的铜镜阵都检查好了？别让那姓顾的钻了空子。”
“吴先生放心，三十六面铜镜都按‘乾坎艮震’方位摆好，任何角落的影子都会反射到暗哨眼中，他跑不了。” 这是阿六的声音，伴随着铠甲摩擦的轻响。
墨苏的心沉了下去 —— 原来苏云漪说的 “铜镜阵”，竟是按八卦方位布置的杀局！他贴着书架缝隙看去，只见每面铜镜的边缘都刻着极小的卦象，镜面角度微微倾斜，正好将阁内所有区域纳入监视。他若再往前一步，身影就会被至少三面铜镜捕捉，立刻暴露。
“还有那‘十日香’，都撒在玉匣周围了？” 吴先生又问。
“撒了，只要打开玉匣，香气就会散开，吸入者十日内力尽失，还会发荧光，跑再远也能追上。” 阿六的声音带着得意。
墨苏摸向怀中的避毒丹，指尖冰凉 —— 这是粘杆处特制的解药，能暂避毒气，却只能撑一个时辰。他必须速战速决。
等吴先生和阿六的脚步声远去，墨苏才从书架后探出身子，贴着墙根向紫檀案移动。每走一步，都要确认自己的影子不落在铜镜反射范围内 —— 这比走钢丝还惊险，稍有偏差，暗哨就会蜂拥而至。
终于到了案前，墨苏看着那三把连环锁，深吸一口气。他从腰带摸出三根细铁丝，分别插入 “天”“地”“人” 三把锁孔，指尖轻转，凭着戴铎教的 “听音辩锁” 术，捕捉锁芯弹子的细微声响。
“嗒”—— 天字锁的第一颗弹子对齐。
“咔”—— 地字锁的第二颗弹子归位。
墨苏的额头渗出冷汗，第三把人字锁最难，锁芯内有九颗弹子，需同时对齐。他屏住呼吸，铁丝在锁孔内轻轻搅动，忽然听到 “啪” 的一声轻响，三把锁同时弹开！
玉匣开启的瞬间，一股淡青色的香气扑面而来 —— 是 “十日香”！墨苏立刻含住避毒丹，清凉之意顺着喉咙滑下，挡住了毒气的侵袭。他快速掀开匣盖，里面果然放着联名信的底稿，信纸是澄心堂特制，火漆上的 “潜龙” 印记完好无损，信末还盖着八爷党的私章。
墨苏摸出留影墨，快速在信纸上涂抹 —— 这种墨遇光即显，十息后又会消失，却能将字迹完整拓印在衬纸。他刚拓完第三页，阁外突然传来柳折腰的声音：“顾兄，深夜不寐，来藏真阁赏书？”
墨苏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快速将底稿按原样折好，放回玉匣，锁上三才锁。刚要起身，就听到 “哗啦” 一声 —— 三十六面铜镜同时转动，镜面角度齐齐对准他的位置，无数道烛光反射而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抓住他！” 阁外传来暗哨的呼喊，脚步声越来越近。
墨苏知道，铜镜阵已锁定他的位置，再藏不住了。他猛地推倒身边的书架，古籍散落一地，挡住了铜镜的反射。趁乱，他摸出腰间的 “破甲珠”—— 这是颗中空的铜珠，内装 “软筋雾”，用力一捏，“嘭” 的一声，雾气炸开，弥漫整个阁楼。
暗哨冲进来时，被雾气呛得咳嗽不止，视线受阻。墨苏趁机从案底钻过，冲向阁后的暗门 —— 这是他白天观察到的，紫檀案后的墙壁有块砖石颜色略浅，定是密道入口。
他用肩膀猛撞砖石，“轰隆” 一声，墙壁裂开一道缝隙，足够一人通过。刚钻进去，就听到柳折腰的怒吼：“别让他跑了！密道通往后街，派人去堵！”
密道内漆黑潮湿，弥漫着霉味。墨苏摸出火折子点燃，发现通道两侧布满尖刺，显然是防贼的陷阱。他只能弯腰前行，火折子的光映出前方的岔路 —— 左路通往黑暗，右路隐约有光亮。
“顾兄，何必跑呢？” 苏云漪的声音突然从左路传来，带着几分惋惜，“你若交出底稿，我可保你性命。”
墨苏握紧 “断念针”，警惕地看向左路：“苏姑娘若真心想保我，就不会让吴先生布下‘十日香’和铜镜阵。”
“那是为了试探你。” 苏云漪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手里提着盏羊角灯，“八爷党多疑，不设陷阱，你怎会取得信任？”
“试探？还是想借我的手，毁掉联名信，报你父亲的仇？” 墨苏步步紧逼，他必须弄清苏云漪的真实目的。
苏云漪忽然笑了，灯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顾兄聪明，却不够通透。八爷党与三爷党，都是害我父亲的凶手，我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伤。你若能毁掉底稿，我便帮你逃出醉白池。”
墨苏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找到谎言的痕迹。就在这时，右路传来暗哨的脚步声：“这边有光！他在这儿！”
“快走！” 苏云漪拉着墨苏的手腕，向左路跑去，“这条道通往后门的枯井，能逃出城。”
墨苏没有挣脱 —— 他没有选择，只能赌一把。
两人在密道中狂奔，尖刺划破了墨苏的衣袖，鲜血渗出，却顾不上疼。跑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口枯井，井口盖着块石板。苏云漪推开石板：“快进去，井壁有脚蹬，能爬出去。”
墨苏看着井口，又看向苏云漪：“你不跟我走？”
“我还有事要做。” 苏云漪从袖中摸出块令牌，塞给墨苏，“这是潜龙阁的通行令牌，能出城。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粘杆处的人。”
墨苏接过令牌，上面刻着 “潜龙” 二字，与玉匣上的印记一致。他没有多问，翻身跳入枯井。井壁果然有脚蹬，他踩着脚蹬向上爬，刚探出井口，就听到密道内传来柳折腰的声音：“苏姑娘，你竟敢通敌！”
墨苏的心一沉，他想回头，却听到苏云漪的声音传来：“顾兄，快走！别回头！”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响，还有柳折腰的怒喝：“拿下她！”
墨苏咬咬牙，爬出枯井。井外是醉白池的后街，夜色正浓，远处传来巡夜的梆子声。他摸出怀中的拓印衬纸，确认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可苏云漪的话还在耳边 ——“别相信任何人，包括粘杆处的人”，这让他心里疑云密布。
他不敢停留，按照苏云漪说的，朝着城门方向跑去。路过一条小巷时，他摸出令牌，对着巡夜的兵丁晃了晃：“潜龙阁办事，让开！”
兵丁见了令牌，果然不敢阻拦，连忙让开道路。
墨苏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城门，才停下脚步。他靠在一棵老槐树上，大口喘气，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摸出拓印衬纸，借着月光看去，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 这是扳倒八爷党的关键证据。可他心里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疑问：苏云漪为何要帮他？她与粘杆处有何恩怨？父亲的字迹为何会出现在潜龙阁？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潜龙阁的追兵！墨苏不敢停留，朝着深山方向跑去。夜色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那枚 “潜龙” 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知道，这场谍战还远未结束。联名信的底稿虽已拓印，可八爷党的势力仍在，潜龙阁的追杀不会停止，粘杆处的利用也不会结束。而苏云漪的那句警告，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自己的使命。
初夏的风，带着深山的凉意，吹在墨苏的脸上。他握紧手中的拓印衬纸，眼神坚定 —— 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他都要查清父亲的真相，还天下一个清白。而现在，他必须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这份证据交给粘杆处，同时避开潜龙阁的追杀。
一场新的危机，已在不远处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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