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重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湿冷的雾气弥漫全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楚云飞乘坐的军用运输机在珊瑚坝机场降落时,城区已提前进入宵禁状态,街道上行人稀疏,军警林立,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哨音,打破了山城往日的喧嚣,透出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之气。机场出口,毛人凤亲自带车等候,面色凝重,见到楚云飞,没有寒暄,直接拉开车门。
“楚专员,情况紧急,车上说。”毛人凤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焦虑。
黑色轿车在宪兵摩托的开道下,一路呼啸驶向位于罗家湾的军统局本部。车内,毛人凤快速汇报了最新情况:过去几个小时,又发生两起针对通讯线路的小规模破坏,虽被及时制止,但显示“黄雀”残余分子活动猖獗,且目标明确指向军事和基础设施。委座震怒,限期破案的压力已让军统、中统和卫戍司令部乱成一团,但搜捕进展甚微,对手极其狡猾,行动飘忽,留下的线索寥寥无几。
“楚专员,现在是群龙无首,各方掣肘。委座授权您全权指挥,务必在十日内肃清残敌!”毛人凤将一枚代表着“陪都特别治安督导专员”权限的铜制印章和一份授权文件递给楚云飞,语气复杂,既有期待,也有甩掉烫手山芋的释然,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楚云飞接过印章,触手冰凉沉重。他面色平静,目光锐利地扫过车窗外迅速倒退的、笼罩在暮色与雾气中的山城轮廓。“先去指挥部。”他沉声道,没有多余的废话。
军统局本部一间最大的会议室被临时改为联合行动指挥部。墙上挂满了巨大的重庆市区详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图钉和线条标注着已发生的袭击地点、可疑区域、重要设施位置。军统、中统、卫戍司令部、警察局的主要负责人均已到场,人人脸色凝重,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楚云飞大步走入,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场,没有客套,直接走到地图前。“我是楚云飞。奉委座令,负责此次肃清行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场内的嘈杂。“时间紧迫,废话少说。现在,我命令!”
全场肃然。几位平日里位高权重的官员,在这位临危受命的年轻将领面前,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
“第一,成立联合指挥中心,我任总指挥。军统负责情报汇总、线索深挖、重点人员监控;中统负责梳理内部人员、排查可疑分子;卫戍部队负责全城戒严、要点守卫、大规模拉网搜捕;警察局负责街面巡查、户籍核对、配合设卡。所有情报、指令,必须在此汇总,由我签批后执行!严禁各自为战,违令者,军法从事!” 楚云飞语速快而清晰,瞬间确立了指挥核心,杜绝了推诿扯皮。
“第二,立即调整搜捕策略。停止无重点的全城大搜,那是劳民伤财,打草惊蛇!” 他手指地图,“根据袭击地点和时间,对方行动精准,熟悉地形,且有内应。他们的活动范围,必然围绕几个核心区域:军事设施周边、交通枢纽、政府机要部门、以及……水电厂、通讯中心等关键基础设施附近!” 他的手指重点圈出了几个区域,“集中力量,对这些区域进行秘密渗透、重点布控、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动用一切可用的技术手段,监听、测向,寻找异常电波!”
“第三,启动内部甄别。毛主任,”他看向毛人凤,“立即对近期所有能接触到被袭击目标信息的内部人员,进行交叉比对和秘密审查,特别是那些有条件提供时间、路线、内部结构信息的人!徐局长,”他又看向中统的负责人,“你们系统内,也要彻底清查,尤其是与张明远案有过关联、或近期行为异常的人员!”
“第四,利用其‘疯狂’心态,设饵钓鱼。”楚云飞眼中寒光一闪,“对方连续作案,意在制造恐慌,也说明他们急于求成。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故意泄露一些经过精心设计的‘诱饵’信息,比如某重要人物行程、某批关键物资运输路线、某个防御‘薄弱’的关键设施,布下口袋,等他们来钻!但要确保绝对控制,不能弄假成真!”
“第五,发动群众,但不惊动群众。”他最后补充,“通过保甲系统,以‘防空防火防特’名义,发动街道、里弄积极分子,留意陌生面孔、异常动静、可疑物品,但有发现,立即通过秘密渠道上报,重奖!但要严格保密,避免造成恐慌和打草惊蛇。”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切中要害,瞬间将原本混乱的搜捕行动纳入了有序而高效的轨道。这些策略,融合了现代反恐思维、大数据筛查理念(虽无技术支撑,但思路一致)以及扎实的战场侦察经验,让在场的老牌特工和军官们耳目一新,又暗自心惊。这位楚专员,绝非浪得虚名!
命令下达,军统的特工像幽灵一样潜入重点区域;中统开始了内部残酷的清洗;卫戍部队的士兵们扼守住了所有交通要道;警察牵着狼犬,一遍遍巡查着背街小巷。电台侦测车在街头无声巡弋,监听站高度紧张。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夜幕和雾气的掩护下,悄然撒向山城的每一个角落。
楚云飞坐镇指挥部,不断听取各方汇报,在地图上标注、调整部署。他几乎不眠不休,分析着每一条蛛丝马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压力巨大。失败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第三天深夜,一条关键线索终于浮现:军统技术部门监测到一段极其短暂、来源模糊的无线电信号,经过复杂定位和密码破译专家的连夜攻坚,确认信号内容与“黄雀”以往的密码结构有相似之处,且信号源大致指向了嘉陵江对岸的江北城区域,靠近一所废弃的教会医院和……那里的第二水电厂!
几乎同时,卫戍部队在江北城一次例行盘查中,抓获一名形迹可疑的货船水手,从其身上搜出了手工绘制的、标有水电厂内部管线细节的草图!
所有线索,瞬间指向了同一个目标——保障陪都近半电力的第二水电厂!
“黄雀”的最终目标,是瘫痪重庆的电力供应!这将造成全城混乱,军事指挥失灵,甚至引发灾难性后果!
“目标,第二水电厂!立即行动!”楚云飞猛地站起身,下达了最终命令。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到了最关键的冲刺阶段!
指挥部内,电话铃声、电台呼号声、脚步声瞬间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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