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围墙外老化电源箱事件，像一剂强心针，让顾廷琛更加确信元宝“预知”能力的价值，也让元宝自己懵懵懂懂地意识到，那些可怕的画面似乎真的能派上用场——虽然过程痛苦了点。
于是，“感知信息解析”训练课的强度再次飙升。
顾廷琛不再满足于被动的等待预知闪现，他开始主动“刺激”。除了那个让狗头皮发麻的VR头盔，他还弄来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能量干扰器、次声波发生器、甚至尝试用极低强度的源质碎片能量去触碰元宝的感知边界。
美其名曰：“拓展感知频谱，提升预警灵敏度。”
元宝被折腾得欲仙欲死，每天下课时都像一条被拧干了的海绵，眼神呆滞，脚步虚浮，偶尔还会对着空气突然蹦出一两个意义不明的词：“高频……”、“粒子……”、“三秒后……”（然后屁事没有）。
唐雪抗议过几次，认为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对元宝伤害太大。
顾廷琛只是冷冷地回应：“危险不会等它准备好。傅凛更不会。”
一句话，堵得唐雪无言以对。她知道顾廷琛说的是事实，但看着元宝受苦，心里依旧难受。
而元宝，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抗拒后，似乎也真的憋着一股劲，在努力适应这种非“狗”的训练。它不想再看到两脚兽爸爸妈妈受伤，也不想再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恐怖画面吓得屁滚尿流。它开始努力调动它那并不算富裕的脑细胞，去分辨那些混乱信息的细微差别。
然而，预知未来这种事，显然不是一条（哪怕开了窍的）狗能轻易驾驭的。
尤其是当这种能力还处于极不稳定的初级阶段时，翻车就成了家常便饭。
第一次大型翻车现场，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元宝正在书房进行能量耐受训练，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对着窗外发出凄厉的警报：“鸟！大鸟！铁做的！冒火！掉下来！砸！砰！要碎了！”
它描述得有声有色，情绪饱满，甚至模拟出了爆炸的音效！
顾廷琛脸色一变！铁鸟？冒火？掉下来？难道是无人机袭击？或者小型飞行器坠毁？
他立刻下令：“全宅戒备！启动对空防御！搜索附近空域！”
整个顾家瞬间进入临战状态，保镖们如临大敌，防空设备启动，无人机升空……
十分钟后，保镖长一脸古怪地回报：“老板……空域安全。只是……隔壁庄园的小孩在玩大型遥控航模，燃油动力的，刚才操作失误差点撞树，冒了点黑烟，现在已经降落了……”
顾廷琛：“……”
唐雪：“……”
元宝：“……嗷？”（挠头）
一场乌龙。元宝把邻居孩子的玩具航模，预知成了末日天劫。
顾廷琛看着一脸无辜的元宝，额角青筋跳了跳，最终只在训练记录上冷冰冰地写下一行：“误报。干扰项辨识能力：d级。需加强现实物体与能量投影区分训练。”
元宝因为浪费了安保资源，被扣掉了当晚的零食份额，委屈得啃了一晚上地毯。
第二次翻车，更加离谱。
那天元宝午睡刚醒，迷迷糊糊间，又是一阵心悸。它猛地冲到走廊，对着墙壁上一幅抽象派油画狂吠不止：“动！在动！扭曲！咬人！眼睛！好多眼睛！怕！”
那幅画是顾星野不知道从哪个拍卖会拍回来的，色彩浓烈，线条扭曲，确实有点精神污染。
顾廷琛闻讯赶来，盯着那幅画看了足足三分钟，甚至动用了能量扫描仪，结果一无所获。
“确定有异常？”他皱眉问元宝。
元宝坚定地点头：“能量！坏坏！在笑！”
最终，顾廷琛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让人把画取下来送去实验室做深度分析。
三天后，分析报告回来：画作本身无任何能量异常，颜料成分正常，就是画风比较超前，可能对视觉感知敏感个体（例如狗）造成不适。
元宝因为“艺术鉴赏能力不足导致误报”，再次被记过一次，并增加了一门“世界名画鉴赏（降低审美误判）”的附加课程，每天被迫看半小时各种风格的绘画作品，看得它眼花缭乱，直打哈欠。
最严重的一次误报，发生在一个深夜。
元宝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冲到休息室门口，疯狂刨门：“水！好多水！淹上来了！咕嘟咕嘟！喘不过气！妈妈！跑！”
它表现得极其逼真，仿佛下一秒洪水就要破门而入！
值夜的保镖不敢怠慢，立刻上报。
顾廷琛穿着睡袍就赶了过来，看到元宝那惊恐万状的样子，脸色凝重。顾家靠近水系，虽然防洪措施完善，但并非绝无可能……
他立刻下令检查所有防水闸门、排水系统，甚至通知了下游相关部门。
结果……一切正常。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水位平稳。
最后，还是一个细心的女佣发现了问题：元宝房间那个智能马桶的自动感应冲水功能好像故障了，一直在极其缓慢地漏水，积了浅浅一层在卫生间门口，而元宝的狗窝就在不远处……
它大概是睡迷糊了，脚趾沾到了水，结合噩梦，就上演了一出“顾家大宅惊现洪水预言”的闹剧。
这次误报的代价是惨重的。
元宝不仅被顾廷琛用冰冷的眼神凝视了足足五分钟，还被罚三天不准吃肉干，只能吃特制的“清心寡欲”营养膏（味道像糊掉的粥）。
那个智能马桶被连夜拆走，换成了最老式的手动冲水款。
而且，它还得了个外号——“漏水先知”。这个外号不知怎么就在保镖和佣人之间传开了，大家看它的眼神都带着点忍俊不禁。
元宝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如果它有的话）毁于一旦，狗脸丢尽了。好几天都耷拉着脑袋，不愿意出门，训练时也蔫蔫的，配合度急剧下降。
就连唐雪安慰它，它也都闷地用爪子推开她的手，把屁股对着她，发出悲伤的呜咽：“没脸……见狗了……”
顾廷琛看着训练数据下滑，眉头越皱越紧。他意识到，频繁的误报和随之而来的惩罚，正在打击元宝的积极性和信心，这不利于能力的稳定和发展。
必须调整策略。
这天，当元宝又一次因为将窗外路过的汽车尾气误报为“毒雾攻击”而紧张兮兮时，顾廷琛没有立刻斥责或记录误报。
他走到垂头丧气的元宝面前，蹲下身，拿出平板，调出了一段复杂的、不断变幻的能量波动图谱。
“听着，”他的声音依旧冷淡，但少了几分苛责，“预知到的信息，就像这些混乱的波形。你需要学会过滤噪音，抓住关键特征。”
他指着图谱上一个微小的、独特的凸起：“比如这个频率，是傅凛手下常用的通讯加密特征。而这个……”他又指着一个平稳的波段，“是地下源核的正常能量呼吸。还有这个……”他指向一个杂乱无章的区间，“很大概率只是环境背景噪音，比如隔壁的航模，或者漏水的马桶。”
他试图用元宝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你要找的，是那种‘尖锐的’、‘不和谐的’、‘带着恶意’的‘坏坏’波形。明白吗？”
元宝似懂非懂地看着图谱，又看看顾廷琛，耳朵动了动。它好像……稍微有点明白了？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分开，只关注最“难听”最“刺耳”的部分？
“试着描述你感觉到的‘能量味道’。”顾廷琛换了个方式，“是像烂掉的西兰花？还是像过期的肉罐头？或者……像那天那个黑黑的能量块？”
这个比喻元宝听懂了！它立刻来了精神，努力回忆感知：“刚才……那个……像……放屁的味道！一点点臭，但是很快就没了！不是坏蛋的味！”
顾廷琛：“……” 放屁的味道可还行？但某种程度上，这种形容确实比抽象的能量特征更直观。
“很好。”他勉强认可了这个形容，“以后，感觉到‘放屁味’、‘隔壁小孩吵闹味’这种，可以先观察，不用立刻报警。但如果是‘黑能量块味’、‘烧焦羽毛味’（傅凛某个据点常用的屏蔽材料）、或者‘血腥味’，必须立刻报告，明白吗？”
“明白！”元宝用力点头，尾巴稍微恢复了一点活力。虽然还是会被奇怪的味道困扰，但至少知道了哪些屁可以憋着不放！
接下来的训练，顾廷琛调整了重点。不再苛求预知的准确性，而是着重训练元宝对不同能量特征的“形容”和“分类”。
元宝充分发挥了它作为吃货的想象力：
傅凛那边的能量波动是“铁锈掺着坏掉的鸡蛋味”。
地下源核的能量是“刚出炉的面包暖暖的香”。
某种高频能量干扰是“指甲刮黑板味”。
普通电器泄漏是“塑料烧焦味”。
而它自己害怕时产生的能量，是“酸酸的柠檬味”（它讨厌柠檬）。
虽然形容得乱七八糟，啼笑皆非，但某种程度上，确实帮助它和顾廷琛建立了一套独特的、基于狗类感知的“预警分类系统”。
误报率依然不低，但至少不再是什么铁鸟撞地球或者洪水灭世级别的了。最多就是“后院烧烤烟味太浓疑似火灾”（其实是保镖偷烤串）或者“厨房打翻了醋瓶子好酸”（其实是厨师在做糖醋排骨）。
顾廷琛的容忍度似乎也提高了不少，对于这种“丙级”或“丁级”误报，最多只是冷冷地看元宝一眼，不再轻易扣肉干。
元宝渐渐找回了一点信心，虽然“漏水先知”的绰号是甩不掉了。
它觉得，预知未来这件事，好像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规律可循了？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靠蒙。
直到这天夜里。
它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但这次，没有剧烈的头痛，没有混乱的画面，也没有刺耳的噪音。
只有一种极其微弱、却冰冷黏腻得如同毒蛇爬过脊背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很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像是……腐烂的玫瑰花，混合着冰冷的金属，还有一丝……它形容不出来的、让它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虚无”的味道。
这味道不属于它已知的任何分类。
它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没有叫，没有闹，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地分辨着那丝若有若无、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处的“恶味”。
它顺着味道的方向，走到窗边，望向漆黑一片的远方。
那里，是顾家势力范围的边缘，也是……傅凛地盘开始的方向。
它静静地站了很久，然后转过身，走到顾廷琛的卧室门口（它现在被允许在主楼有限范围内活动），用爪子轻轻挠了挠门。
顾廷琛很快打开了门，他似乎还没睡，眼神清醒而锐利：“怎么了？”
元宝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凝重的语气，小声说道：
“远远的……有一种……新的……坏坏味道。”
“像……死掉的花……加冰……加……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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