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秋日总带着点慵懒的暖,阳光透过圣彼得大教堂的穹顶,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张芳芳跟着小穆萨穿过广场,看鸽子在游人脚边啄食,忽然想起十几年前在非洲草原,柳加林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躲开迁徙的角马群——那时的风里有尘土味,此刻的风里却混着咖啡香,可掌心传来的踏实感,竟没什么两样。
“张阿姨,到了。”小穆萨拉开车门,黑色轿车的皮革座椅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是藏青色的,上面绣着细小的中国结纹样,“这领带是我太太织的,她说要跟您家的‘江河志’系列比一比。”
张芳芳指尖抚过领带上的结,针脚细密得像苏绣的平针:“她有双巧手,该让悦昕跟她学学。”
车子穿过几条窄巷,停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小楼前。小穆萨推开雕花铁门,院里的柠檬树正挂着黄澄澄的果子,像谁在枝头挂满了小灯笼。
“我父亲总说,当年柳先生就是在这样的树下给我敷草药的。”他笑着往屋里引,“他特意让我在院里种了棵,说看见果子黄了,就想起那份情。”
客厅的墙上挂着张放大的照片,正是柳加林背着少年穆萨在非洲草原奔跑的画面,照片边缘被摩挲得发毛。
穆萨的母亲端来薄荷茶,银壶上錾着中国的牡丹纹,“这是柳先生送的,说‘银壶泡茶,越泡越香’。”老太太说着生硬的中文,眼里的笑意却比茶还暖。
落座未久,小穆萨就把一叠文件推到张芳芳面前。“查清楚了,”他指尖点在一份转账记录上,“是当地的‘维奇亚’面料商买通了咱们合作的那家百年老店,伪造了‘抄袭’证据。他们盯上了您家在欧洲的三十七个销售渠道,想趁乱低价收购。”
张芳芳翻看着文件,伪造的“纹样对比图”上,中国的黄河扎染被硬生生和托斯卡纳草木染拼在一起,连颜色的灰度梯度都用photoshop调过。“倒是花了些心思。”她冷笑一声,把文件推回去,“他们怕是忘了,做买卖最忌‘偷’和‘骗’。”
“他们不知道,您家的‘江河志’系列早就在罗马博物馆有展。”小穆萨从抽屉里拿出本画册,翻开其中一页——悦昕设计的那条漩涡纹腰带,正挂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挂毯旁边,标签上用意大利语写着“中国智慧:自然与工艺的对话”。“馆长是我大学同学,昨天还跟我念叨,说您家的纹样里藏着‘流动的哲学’。”
张芳芳的指尖抚过画册上的腰带,银线的光泽在印刷纸上依旧闪着细碎的光。这是悦昕特意为罗马博物馆做的展品,腰带扣用的是苗族银匠的“盘丝工艺”,里面嵌着块极小的和田玉,像藏着滴永不干涸的水。“这孩子总说,老手艺得让世界看见。”她轻声说,眼眶忽然有点热。
下午的罗马博物馆里,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江河志”系列的展台前围了不少人,有白发苍苍的学者,也有背着画板的学生。
张芳芳站在那条漩涡纹腰带前,听讲解员用法语介绍:“这些曲线来自中国的长江,每道弯都藏着老艺人的计算——如何让水流更顺,如何让针脚更牢。”
一个金发小姑娘指着腰带扣上的盘丝银纹,用稚嫩的中文问:“这是星星的线吗?”她的母亲笑着翻译,张芳芳蹲下身,轻轻转动腰带扣,“这是中国的绣娘和银匠,用手一点点编出来的,就像你们用彩泥捏小动物,每一下都带着心思。”
小姑娘似懂非懂,却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银纹,像在触摸某种神秘的密码。张芳芳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了悦昕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苏绣绷架的“吱呀”声。
“妈,您在罗马还好吗?”悦昕的声音带着点急,“沈亦臻说已经把所有设计手稿整理好了,随时可以发过去。”
“不止手稿,”张芳芳望着展台上的腰带,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你让绣娘们把织布的过程拍下来——从蚕宝宝吐丝,到染匠调颜料,再到苏绣娘怎么用38针的密度绣水纹。还有启轩那边,让他把桥梁图腾的力学分析也整理出来,特别是那个53度的折线,为什么能抗震,得让全世界都看见。”
“妈,您是想……”
“咱们要‘晒家底’。”张芳芳打断她,目光扫过展厅里那些惊叹的面孔,“他们说咱们抄袭,咱们就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账本、绣绷、图纸全亮出来,让他们看看,这些手艺是怎么在泥土里长出来的,不是谁想偷就能偷走的。”
挂了电话,小穆萨拿着杯热可可走过来,“馆长说想跟您合作办场‘非遗工坊’,让罗马的学生跟着中国绣娘学针法。”他指着不远处正在临摹纹样的学生们,“您看,真正的好东西,不用争,自然有人认。”
张芳芳接过热可可,杯壁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忽然想起1976年那个清晨,自己刚到洋田村,灶台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柳加林拄着拐杖走进来,说“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那时她以为日子就是填饱肚子,却没料到,这口带着温度的饭,能一路吃到罗马的博物馆里。
傍晚的庆功宴设在小穆萨家的后院,柠檬树下摆着张长条桌,上面摆满了中西合璧的菜——有穆萨母亲做的番茄炖牛肉,也有小穆萨特意请中餐馆师傅做的荠菜饺子。
“我父亲说,当年柳先生就爱吃这个。”小穆萨举起酒杯,里面盛着意大利的红酒,“敬柳先生,敬张阿姨,敬那些走了很远还没忘本的人。”
张芳芳抿了口红酒,酒液的微涩里竟尝出点荠菜的清苦。她望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忽然觉得,所谓的“家底”,从来不是账本上的数字,也不是展柜里的展品,而是那些藏在针脚里、钢构里、日子里的认真——就像柳加林当年背着人跑十里地救小穆萨,就像绣娘们用三十年的时间练出38针的密度,就像她自己,从300元起家,不管走多远,总记得要把日子过出点热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柳加林发来的照片:昌赣大桥的工人们正围着一台电视机,屏幕上播放着罗马博物馆的新闻,王师傅举着个搪瓷缸,笑得露出豁牙。配文只有一句话:“家里都好,等你回来吃饺子。”
张芳芳把手机贴在胸口,仿佛能听见千里之外的笑声。柠檬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像谁在低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她忽然明白,不管是非洲草原的草药,还是罗马博物馆的银腰带,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东西——人心里的那份热,能跨过山海,能穿过岁月,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照亮前路。
“明天去面料商那里提货,”张芳芳放下酒杯,对小穆萨笑了笑,“顺便告诉他们,中国的手艺,不卖,只传。”
月光爬上柠檬树的枝头,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连接着故土与远方的路。这条路或许有绊子,有风雨,可只要心里的热不灭,就总能走得踏实,走得坦荡。
第二天清晨,小穆萨陪着张芳芳去那家百年面料商的仓库提货。负责人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把签收单往前推。张芳芳没多言,只在签字时特意加重了笔锋,“我们的纹样里有江河的魂,偷不走,也仿不来。”
仓库门口,“新丝绸之路”系列的箱子码得整整齐齐,蓝色的包装布上印着细小的折线纹——那是启轩设计的防伪标识,每个角度都藏着桥梁抗震的密码。
工人们搬箱子时,张芳芳忽然叫住他们,“轻点儿,这里面的每根线,都连着老家的绣绷。”
回程的车上,悦昕发来视频,镜头里是苏州工坊的景象:绣娘们围坐在院子里,手里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光,有人举着手机拍染色过程,靛蓝的染缸里,布帛像朵慢慢绽放的花。
“妈,沈亦臻说要开场全球直播,让大家看看咱们的‘家底’。”悦昕的声音里带着雀跃,“罗马博物馆的馆长刚联系我,说要把展期延长半年。”
张芳芳望着窗外掠过的罗马街景,古老的石墙上爬满常春藤,像极了老家院墙上的爬山虎。她忽然想起柳加林常说的“路是人走出来的,情是心换回来的”,当年在非洲草原埋下的种子,如今已在罗马结出了果。
手机震了震,是小穆萨发来的消息:“维奇亚面料商被商会点名批评了,他们的老板托人说想道歉。”张芳芳笑了笑,回了句:“不必了,让他们好好学学,什么是真正的‘传统’。”
车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枣红色的羊绒衫上,暖得像洋田村灶台上的那锅荠菜粥。有些路,走得越远,心里的根就扎得越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家底”,看得见的是手艺,看不见的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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