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崔甲足下人间吞剑舟,气势凌然,在此的所有人皆是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眉心有痣的少年更是直接站起身,满脸的惊奇和畏惧。
白衣中年人更是双目圆瞪,竟是有些瞠目结舌,要知道这两人可是当年问剑于天的第一剑仙裴楚荆。
不远处的酒坊老人,脚踩在不停震动的剑匣之上,却是神色黯然。
更远处的小镇,凭空被截取了一大片地方,即使是凡人都有些骇然,那些明白其中缘由的,就更加神往。
而现在恐怕最安稳,神色最处之泰然的就是底下的池白水。
但下一刻,同样令人惊惧,池白水猛地睁眼,在剑鞘剑尖即将出鞘之时,非但没有一鼓作气趁势起剑,反而直接将短剑再次退回鞘中,轻轻说道:“走。”
仍是在鞘的白水短剑,一闪而逝。
随即是面前那条横亘数百里的锦鳞溪水,不,不能在称为锦鳞溪,而是锦鳞江水,直接被拔了出来!
这条离开水道而且拓宽无数倍的江水,粗如山峰,腾空而起,如同一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青色大剑。
巨大水剑弯曲绕过池白水,然后转瞬之间挂空伸直,剑尖直指空中立于人间吞剑舟之上的崔甲。
池白水轻喝一声,前踏一步。
一剑终于递出。
天河滚滚一剑成!
这条形神饱满的青色长龙,长达数百丈,悬浮身侧,如同池白水肩扛一剑。
池白水抬头望向立于人间吞剑舟之上的崔甲,哈哈大笑,说道:“崔甲,天人之隔,今日就在你我两剑之内,何时出剑?”
崔甲腾空而起,高声朗道:“现在!”随即伸出右手,做了个单手镇压的动作。
同时池白水单手五指张开,做了个向上托举的动作。
于是一柄人间吞剑舟,一柄天河挂龙鱼,直接笔直撞在一起!
巨大青剑在如同一只青龙一般直接撞在吞剑舟的舟头,随即炸出一朵绚烂水花,然后沦为一阵雾气,以及碎片,烟消云散,碎片如同九天星辰陨落,带着凄厉的尖啸洒向人间!
然而,代价是同步的!
承载了沉重人间之力的吞剑舟,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天地将倾的呻吟!舟身之上,每一片柳叶都在瞬间化为齑粉,每一缕清风都发出最后的呜咽!
两道恢弘剑气,对撞出来的天河水幕以及人间碎片好似没有尽头。
那把百丈水剑折损严重,肉眼可见的,在那尊巨大吞剑舟的重装下,很快就耗去了十丈剑身。
崔甲立于吞剑舟上的身影,始终岿然不动,只是某个时间突然抬头望天,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下一刻,崔甲便是满头霜雪,面色如白纸,加上身上披着的白色袍子,远远看上去,只感觉是个雪人站在高处。
似乎是感觉到时日无多,崔甲后脚一步踏出做前脚,左手五指张开,稍稍用力,吞剑舟原本碎裂开来的碎片竟然在缓缓拼凑,似乎想要临时修补。
但池白水的这一剑还未到达极限,无数隐藏与大水青剑中的驳杂剑气,竟是直接将原本的一整条青龙分割开来,化作三只青色巨鲲,但不止于此,三只青色巨鲲,下一刻再次化形,变成三只双翅巨大的大鹏鸟,直接撞在面前的吞剑舟之上。
崔甲立于吞剑舟之首,崔甲名为三千客的本命飞剑,三千柳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每一片柳叶的湮灭,都映照出一段鲜明的人间往事——孩童的啼哭、商贩的吆喝、老人的叹息、恋人的低语……整座小镇六十年的悲欢离合。
有佛门译文柳叶当场崩碎,有道门典籍柳叶烟消云散,有阴阳家柳叶如开天眼,为吞剑舟躲开一次致命撞击之后,当场萎靡,毫无生机……
柳叶不断失去生机,但与此同时的,是那条人间绸带,越发明媚耀眼,其下清风越发急促狂啸,似乎也被感染了。
旁边的两人看到如此一幕心生感慨,白衣中年人说道:“这个崔甲,有点说法,起先飓风一剑,应该有逍遥境的实力,如果按着他刚来的时候,或者就凭他学剑几年的功夫,应该这就是极限了,不过加上了咱俩把此地剑气的四成送给他之后,借用此地的地利,截此地山河作剑应该有大同境的实力,至于现在的吞剑舟,绝对有了陆地剑仙的极致,甚至可能超过陆地一剑,达到真正的天地一剑。”
眉心有红痣的少年,摇摇头道:“但池白水的天道剑,依旧还有余力,长剑一分为三,暗合天道的天地人三才,更不用说还有鲲鹏法。”
少年突然站起身,想了想说道:“崔甲的本命飞剑名为三千客,名字很好。我还很想知道,池白水的那柄本命飞剑,会不会出来。”
中年人道:“如果按照曹墨卿的谋划,池白水还不应该死在这里,也不应该弄出什么两败俱伤,从此剑心不可求,那柄剑应该会出来,但是按照池白水的骄傲想法,他只想要证明自己的道理是对的,用天道剑真正斩杀崔甲的人间剑,所以他个人不是不想用的。”
少年咧嘴一笑,不再说话,中年人则是抱臂观看,不再说话。
因为下一刻,三只鲲鹏竟是同时汇聚,重新变成一只青龙,张开巨口咬在吞剑舟舟尖,而身躯,则是攀附在舟身之上,那座巨大吞剑舟,顿时被挤压地寸寸崩开裂纹。
崔甲轻轻一笑,满头白发飘扬四面,今日这场问剑,崔甲赢不赢其实都无所谓,符不符合醉梦楼那个曹先生的棋局同样无所谓,只是想着今天这场问剑,有没有可能自己是可以活着离开的,哪怕残魂也好。
所以想到这里,崔甲突然有点怕死了。
但崔甲最不喜欢的就是在敌人面前露怯,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满头白发,又有点悲怆。
怕是不怕了,但更加不想死了。
所以,现在应该好好想想办法,别真的让自己死了!
于是左手快速抬起,五指如勾,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不远处,那面刻有“一剑霜寒十九洲”的巨大石壁,被猛地拔起,随着崔甲的抬起左手,来到崔甲头顶。
惊涛骇浪,地动山摇。
崔甲怒喝一声,随即猛地将头顶石壁猛地砸下,直接砸在那条巨大青龙的头颅之上。
一山镇压天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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