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为客官,上回书咱们说到,望月山与众星会同送来报,栖霞归鹤先见了白鸥、蒲扬;
知晓了望月山击破海神教的阴谋诡计,叛徒终伏诛,迎来暂时的安定。
今儿个咱们就讲,二人再去听闻众星会来报,北齐始皇病重,四位皇子为夺储位撕破脸皮;
海神教势力趁机蛰伏搅局,一场关乎江山与宝藏的内乱,在冬日的金景城悄然爆发。
北齐内乱,始于立冬那一日。
铅灰色的云团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整个金景城罩住。
第一捧寒雪无声无息覆上宫墙的琉璃瓦,将檐角鎏金兽吻染得素白,连往日的威严都添了几分萧瑟。
没人察觉,龙榻之侧的风暴,已比这冬雪更先酝酿——
一场足以颠覆北齐的动荡,正藏在寂静的宫闱深处。
始皇赵政突染沉疴,缠绵病榻月余。
昔日能握剑征战、平定四方的手,如今连执一支朱笔批阅奏章的力气都已消散,脸色苍白得像宫墙的积雪。
这位铁血帝王,前半生创建不朽基业:
是他率先领兵攻进嘉王朝旧都金景城,结束七州乱世纷争,建立四国之中疆域最辽阔的北齐国;
后半生坐拥万里江山,励精图治,论英明算得一世雄主。
可他唯独在立储一事上拖成了死结——
皇后清心寡欲,常年居于佛堂,膝下无半分血脉;
其余四位皇子,个个皆是狼子野心之辈,往日碍于父皇的雷霆威严,尚能维持兄友弟恭的假面。
如今见龙体羸弱得连识人都难,那层伪装便如薄冰遇火,瞬间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獠牙。
大皇子赵珩居长,生母如嫔出身不高,无家族势力可依,便死死攥住“嫡长有序”的大旗,当作夺位的唯一筹码。
他暗中拉拢了半数朝堂老臣,又悄悄勾连了石州守军将领,将外围兵权握在手中;
日日穿着素色朝服跪在宫门外“跪请探视”,额头磕得青紫渗血,模样瞧着恳切至极;
实则借着百官围观的阵仗,一步步坐实自己“孝子储君”的姿态。
更阴狠的是,他已命人在金景城郊设下重重关卡,专门截查二皇子送进宫的参汤、三皇子献的名贵药材;
只待搜出半点“异样”,便要立刻扣上“谋害君父”的罪名,将竞争对手一举打垮。
二皇子赵瑜的底气,则全来自母族的赫赫战功。
生母姝妃是将门窦氏的嫡女,窦家手握北齐滨州、春州及阳州的东北三州兵权,势力稳固。
虽二皇子远在边境治军,可皇宫里的丧钟尚未敲响时,他已密令麾下最精锐的“破阵军”星夜向石州集结——
将士们盔甲上的霜雪还未化尽,便已隐伏在金景城外围,只待一声令下便攻城;
同时,他派去的内侍揣着沉甸甸的金锭,正悄悄在宫闱里钻营,目标直指始皇身边伺候笔墨的近侍;
只求第一时间掌控龙榻前的动静,哪怕是帝王咳嗽一声、说一句话,都要如实传回他耳中。
三皇子赵珏最是“体面”,也最擅长伪装。
生母贤妃出身书香门第吴家,受母族影响,他自幼饱读诗书,是文坛公认的领袖,素来以“贤明仁厚”闻名,深得宗室勋贵喜爱。
此刻别家府邸暗流涌动、紧锣密鼓谋夺皇位时,他却紧闭府门,只在门前挂起“为父祈福”的白幡,日日领着门客在府中诵经,一副“无心帝位、只求父安”的模样。
可没人知道,那些出入茶馆酒肆、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半数是他安插的眼线;
流言正顺着这些人的口舌在京城扩散:
一边骂大皇子“虚伪矫饰,借父病争位,不孝不义”,一边指二皇子“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祸国殃民”;
而他自己,则借着宗室勋贵的家宴,悄悄谋取“清君侧、定朝局”的大义名分,等着坐收渔利。
最不显眼的四皇子赵琛,反倒藏得最深,手段也最阴毒。
生母早逝,出身低微,他平日在朝堂上从不多言,遇事只随大流,看似无依无靠、对皇位毫无觊觎,实则早已投靠了手握特务机构“察事厅”的御史大夫。
数百名密探如蛛网般撒在金景城各处——
大皇子幕僚的行踪、二皇子粮草的运输路线、三皇子与宗室的密谈内容,全被一一记录在案,连对方夜里见了谁、说了什么,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平日里不动声色,只待三位兄长斗得两败俱伤、元气大损,便将这些罪证悉数递上御前,一举将他们拉下马,自己坐享皇位。
短短半个月内,京城已是血雨腥风,人心惶惶。
大皇子的幕僚深夜被人拖进小巷,喉间一抹红痕,尸体旁赫然丢着二皇子麾下的虎头腰牌,明眼人都知是栽赃,却没人敢深究;
二皇子送往金景城的粮草在半路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染红半边天,烧焦的木片上,还留着三皇子府特有的墨竹印记,显然是故意嫁祸;
更离奇的是,三皇子府的书房地砖下,突然搜出“帝星移位,庶子当立”的谋逆谶语,笔迹经人辨认,竟与四皇子府的文书官如出一辙——
每一件事都指向“兄弟相残”,将京城的局势搅得愈发混乱。
官员们整日活在恐惧里,站队稍慢便会被株连抄家,连家仆出门买菜都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来杀身之祸;
金景城中百姓更是闭门不出,昔日喧闹的大街如今冷清得能听见积雪从屋檐坠落的声响,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
唯有宫墙内的钟声一日紧过一日,却再没传出那位帝王的半点消息,没人知道龙榻上的人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这场内乱,还要持续多久。
终于,冬至这日,悠长而沉闷的丧钟余音,在宫城上空盘旋开来,冰冷得像一把刀,刺破了所有伪装——
始皇赵政,驾崩了。
长乐宫的烛火被花贵妃挥手调得更亮了些,跳跃的火光映得她腕间的羊脂玉镯泛着冷光。
这位看似温婉贤淑的贵妃,实则是海神教安插在宫中的棋子,借着过人的美貌与手腕,从低阶贵人一路升至贵妃高位。
她多年来代为处理后宫事宜,连清心寡欲的皇后都对她十分信任,将后宫大权交予她手。
此刻,她换上满脸哀戚,对着慌慌张张闯进门的内侍厉声质问:
“陛下驾崩,如此大事,为何不先报予本宫?
大皇子已在外围堵了宫门,二皇子的兵更是逼至城郊三十里,你们这般拖延,是想让北齐乱成一锅粥吗!”
内侍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求饶,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他刚走,卧室书架后的密道入口便传来轻微的响动,海神教的右护法公孙纣掀帘而出。
他戴着睿亲王赵智的人皮面具,对外则以“睿亲王远亲”的身份行事,没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此刻面具下的脸因急切而紧绷,心口旧伤被急促的动作牵扯得发疼,他却顾不上揉按,直奔主题:
“丧钟一响,那四个皇子必争着入宫抢遗诏、夺玉玺,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拿到赵政床头暗格里的藏宝图!
那可是教主心心念念的东西!”
“急不得。”
花贵妃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的缠枝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听不出半分急切,
“那暗格需龙纹玉牌才能开启,而玉牌就藏在他随身的玉带里,日夜不离身。
现在去碰,无异于往皇子们的刀上撞,自寻死路。
不如让他们先斗,等京里乱成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位上时,我们再动手,才能万无一失。”
公孙纣沉吟片刻,觉得她所言有理,便点头道:
“那我先回睿亲王府,以睿亲王的身份联络东北三州的旧部,给二皇子添些助力,让他更有底气与大皇子抗衡。
我会安排沐诺兰,让她假意投靠二皇子,劝他先攻打大皇子驻守金景城的守军——
把水搅得再浑些,我们才好浑水摸鱼。”
说完,他看着花贵妃,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皇宫这边,我怕夜长梦多,你务必盯紧些,有任何动静立刻传信给我。”
花贵妃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看似恭敬实则疏离:
“放心。我在宫中潜伏十余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定不辱命,拿到藏宝图。”
公孙纣点头,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
“等拿到藏宝图,我定向教主汇报你的功劳,为你记上一功,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后,花似锦脸上的哀戚瞬间褪去,只剩冰冷的笑意,眼底满是不屑。
她指尖用力捏紧茶盏,指节泛白,低声啐道:
“哼,我辛辛苦苦在宫中周旋,冒死拿到的东西,到头来功劳还不是算你的?
真当我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此时的睿亲王府,暮色正顺着窗棂往里爬,将屋内染得昏暗。
三年前,原睿亲王王妃病逝,侧妃沐诺兰由侧扶正,成了如今的睿亲王妃;
原世子意外身故,二公子看破红尘遁入佛门,府中两名女儿早已外嫁他乡,如今府里只剩她与儿子赵怀瑾——
也是公孙纣眼中最合用、最容易操控的棋子。
沐诺兰端坐于绣架旁,将一匹贡品级的红织金锦绷得平整。
锦缎底色艳而不燥,暗纹缠枝莲在烛火下流转生辉,恰似她藏了半生的心事,热烈却不敢外露。
她取过浅黄绒线,以滚针技法细细勾勒出麒麟的轮廓,针脚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每一笔都饱含着母亲的牵挂。
恍惚间,眼前竟浮现出怀瑾幼时的模样:
穿着虎头鞋,攥着她的衣角要糖吃,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可如今,他却已是要身披战甲、卷入权谋漩涡的世子,要在这场内乱中赌上性命。
思绪回笼时,她换了孔雀蓝丝线,用退晕法细细铺出麒麟的脊背——
从颈间的深靛色渐至尾端的月白色,过渡自然,仿佛有光流转在兽毛间,栩栩如生。
麒麟的独角用赤金绣线盘成螺旋状,每一圈都绷得紧实,透着威严;
眼珠缀了粒极小的墨玉珠子,刺破缎面时特意偏了半分,让瑞兽的目光瞧着更显温润,少了几分戾气。
最费神的是四蹄下的如意云纹,她拆了三回,才用银线绣出云絮的蓬松感,层层叠叠,恰似麒麟踏云而来,祥瑞非凡。
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她剪下一缕自己的乌发,混在素白棉线里,细细纳进荷包底部的夹层——
这是母亲藏在锦绣里的牵挂,她想让儿子日后在刀光剑影里,能多一分念想,多一分活下去的勇气。
最后用织金锦为荷包滚边,穿绳处嵌了三颗圆润的米白东珠,拉动时叮当作响,不张扬却尽显精致。
荷包里还装着晒干的合欢花与陈皮,清和的香气混着陈皮的沉稳,萦绕鼻尖,是她能给儿子的最后一点温暖。
她将荷包放进精致的锦盒,刚盖好盖子,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公孙纣从皇宫密道赶回了王府。他见沐诺兰竟还有心思做针线活,不由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沉得下心,还有闲情绣这些玩意儿?”
沐诺兰连忙起身,上前帮他取下沾着雪的外套,轻轻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陛下驾崩的消息,想必京里已经传遍了,怀瑾……他知道了吗?”
公孙纣坐到暖榻上,端起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才缓过劲来:
“赵政没扛过去,丧钟一响,整个京城都该知道了。
对了,赵智在梅园地窖里还嘴硬吗?
还是不肯说藏宝图的下落?”
赵智,正是始皇赵政的亲弟弟、真正的睿亲王,他们将他囚禁了近十年,用尽手段,却半点藏宝图的消息都没问出来。
沐诺兰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他说自己全然不知藏宝图的事,瞧着倒不像是撒谎,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
公孙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看来让花似锦进宫是对的。她从宫中人嘴里打听来,赵政床头暗格里藏着重要物件,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藏宝图。
可惜那暗格需龙纹玉牌才能开启,现在还动不得,只能等时机。”
他顿了顿,语气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现在就去告诉怀瑾,让他带府里的卫队去宫门,接应二皇子的人入宫‘护驾’,就说这是稳定朝局的关键,也是为他日后立足铺路。”
沐诺兰指尖一顿,心里咯噔一下,犹豫着问:
“你不亲自和瑾儿说吗?他如今是睿亲王府的世子,这些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也该让他知晓详情,而不是只听我的传话。”
公孙纣抬眼瞥她,眼神冰冷,语气平淡却带着刺:
“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你去说,更合适。”
沐诺兰心头一冷,像被雪水浇透,从头凉到脚。
公孙纣似是察觉她的神色不对,怕她耽误事,又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假意的安抚:
“怀瑾是睿亲王府的世子,我自然看重他,不会害他。
只是如今潜伏已到最后时刻,我与他少接触,才是护他周全,免得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连累了他。”
沐诺兰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锦盒边缘,心里满是不安。
烛火跳动间,她仿佛看见儿子身披战甲、手持长剑站在宫门前的模样,而这方绣着麒麟的荷包,还没来得及交到他手上,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母亲有多担心他。
窗外的雪又大了些,落在瓦片上的声响,沙沙作响,竟像极了刀刃相击的冷脆声,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沐诺兰能否顺利将荷包交给赵怀瑾?
赵怀瑾带卫队接应二皇子,会陷入怎样的险境?
公孙纣与花似锦能否如愿拿到藏宝图?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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