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了方向,泺钧与璃月不再耽搁。向留守的星语者学派成员交代情况后,两人便离开了卡多雷遗迹,朝着罗盘指引的西北方向进发。
奥托长老返回洛瑟兰后,果然带来了议会的高度重视。不仅调拨了资源,还通过魔法传讯,将相关信息通告了周边区域的盟友和哨站,为两人的调查提供便利。因此,他们沿途经过一些小镇或精灵聚落时,都能得到必要的补给和当地的最新情报。
根据罗盘指引和沿途搜集的信息,他们的目标逐渐锁定在了一片被称为“薄暮森林”的区域。这片森林位于洛瑟兰势力范围的边缘,再往外便是被称为“无尽荒芜”的未开拓地带。薄暮森林终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能干扰感知的魔法迷雾,内部地形复杂,栖息着许多危险的魔法生物,甚至传闻有上古精灵的遗迹藏于其中,是冒险者的乐园,也是埋骨地。
“罗盘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目标应该就在森林深处。”璃月看着手中银光流转的罗盘,语气凝重。越是接近目标,她心中的不安感反而越强。云霄飞舟的失事,魔隙的出现,一切都透着诡异。
泺钧点了点头,他的【空间感知】也能隐约察觉到,前方森林深处的空间结构有些异常,似乎存在着某种……人为的扭曲和遮蔽。“森林里的迷雾不简单,对感知压制很大,我们得小心。”
两人做好准备,踏入了薄暮森林。
森林内部光线昏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扭曲的枝桠如同怪物的臂膀。那淡紫色的魔法迷雾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不仅阻碍视线,连精神力的探查范围都被大幅压缩。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未知花朵的甜腻香气,偶尔从迷雾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或窸窣声。
他们沿着罗盘指引,在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森林中艰难穿行。泺钧将空间感知开启到最大,勉强能提前发现一些隐藏在迷雾和腐叶下的毒虫陷阱或魔法机关。璃月则手持飞剑,神识外放,警惕着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的袭击。
行进了大半日,除了解决了几只被魔化(似乎与那魔隙同源)的森林狼和一条伪装成藤蔓的毒蟒外,并未遇到太大阻碍。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两人心头。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相对干燥的林间空地停下休息,升起一小堆篝火驱散湿气和黑暗。
璃月坐在火边,擦拭着手中的飞剑,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清冷的侧颜,显得有些朦胧。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泺道友,此次追查,前路未卜,凶险难测。你其实……不必与我同行的。”
泺钧正在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火光下,她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孤寂。
他笑了笑,语气依旧平淡:“仙子忘了?我对那能撕裂空间的手段也很感兴趣。况且,我们已经联手封印过一次魔隙,算是战友了。岂有让战友独自涉险的道理?”
“战友……”璃月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在等级森严、竞争激烈的青玄修真界,除了同门师兄弟,很少有人会用这个词。她看着泺钧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心中那份因流落异界、重任在肩而产生的孤寂感,似乎被这简单的两个字驱散了些许。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继续擦拭着飞剑,但周身那股清冷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一分。
就在这时,泺钧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左侧的迷雾深处!“有东西靠近!速度很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璃月也霍然起身,飞剑发出清越的嗡鸣,悬浮在她身侧!
“嗖嗖嗖——!”
数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撕裂迷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他们激射而来!那并非是箭矢或投矛,而是一种……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骨刃!
“魔气!”璃月脸色一寒,飞剑化作一道青光,迎向那些骨刃!
“铿铿铿!”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飞剑与骨刃碰撞,爆发出团团黑焰与青芒!那些骨刃力道极大,且蕴含着腐蚀性的魔气,竟能与璃月的飞剑硬撼而不落下风!
与此同时,迷雾翻滚,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窜出!它们并非人类,也非已知的魔法生物,而是形态扭曲、如同由阴影和骸骨拼凑而成的人形魔物!它们眼中燃烧着嗜血的猩红光芒,发出无声的嘶吼,挥舞着骨刃或利爪,从四面八方扑来!
“是‘影魔仆从’!小心它们的攻击附带灵魂侵蚀!”璃月急声提醒,双手法诀变幻,飞剑光华大盛,分化出数道剑影,同时迎战多名敌人!
泺钧也早已起身,破法骨刃在手。他没有贸然冲入敌群,而是眼神一凝,魂能引动空间之力,在身前布下了一层无形的空间褶皱屏障!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影魔仆从,一头撞上屏障,速度骤然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它们的攻击落在屏障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却难以寸进!
“好机会!”璃月看准时机,一道凌厉的剑气横扫而过,将那几只被迟滞的影魔拦腰斩断!黑紫色的魔血喷溅,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但更多的影魔仆从悍不畏死地涌上!它们似乎没有痛觉,只知道疯狂攻击!而且配合默契,有的正面强攻,有的则试图绕后,释放干扰精神的尖啸!
泺钧不断调整着空间屏障的位置和强度,时而将其凝聚成盾牌格挡重击,时而将其扩散迟滞大片敌人,为璃月创造绝佳的攻击机会。他的战斗方式与璃月大开大合的剑诀截然不同,更侧重于控制、干扰与精准反击,两人一攻一守,竟配合得异常默契!
然而,这些影魔仆从仿佛杀之不尽,源源不断地从迷雾中涌出!而且,它们似乎受到某种统一指挥,攻击越来越有章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指挥者!”璃月一剑逼退数名敌人,呼吸微微急促。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对她伤势未愈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泺钧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空间感知在迷雾中受到极大限制,但依旧能隐约察觉到,在战场后方某个方向,有一股更加凝练、更加阴冷的魔气波动,如同中枢般调控着这些影魔!
“在那里!”泺钧猛地指向左前方一片格外浓郁的迷雾,“仙子,掩护我!”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主动脱离了空间屏障的保护,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个方向!同时,他将最后一点魂能注入【不稳定空间锚点】,看也不看地向身后扔去!
“嗡!”
空间锚点爆发,暂时稳定并扰乱了后方大片区域的空间,延缓了追兵!
“小心!”璃月见状,心中一紧,但毫不犹豫地剑诀一变,飞剑光华暴涨,化作一道青色长虹,强行在泺钧前方清出一条通路,将试图阻拦的影魔尽数绞碎!
借着璃月的掩护,泺钧瞬间冲入了那片浓郁迷雾!眼前景象一变,只见一个身形更加高大、穿着破碎黑袍、手持一根扭曲骨杖的影魔祭祀,正悬浮在半空,骨杖顶端镶嵌的黑色宝石不断散发着操控魔仆的精神波动!
“找到你了!”泺钧眼中厉色一闪,破法骨刃带着撕裂空间的气息,直刺对方胸口!
那影魔祭祀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料到对方能如此快找到自己!它慌忙举起骨杖格挡!
“咔嚓!”
蕴含着空间切割之力的骨刃,岂是寻常骨杖能挡?骨杖应声而断!刃尖去势不减,狠狠刺入了影魔祭祀的胸膛!
“嗷——!”影魔祭祀发出凄厉的惨叫,周身魔气剧烈翻腾!
但就在泺钧准备将其彻底斩杀时,异变再生!
那影魔祭祀破碎的胸膛处,并未流出魔血,反而猛地睁开了一只完全由混乱魔气构成的、布满血丝的巨大邪眼!
邪眼死死盯住泺钧,一股远超之前的、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精神污染和记忆窥探之力,如同决堤洪水,顺着目光狠狠冲入泺钧的脑海!
“呃啊——!”
泺钧如遭重击,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无数双污秽的手撕扯、翻搅!前世的记忆、神陨战场的经历、流萤集市的挣扎……所有被他深藏的记忆碎片,在这狂暴的精神冲击下,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尤其是那段身为“天道管理员”的记忆,虽然模糊,却带着独特的法则气息,似乎格外吸引那邪眼的注意!
与此同时,他怀中所剩无几的虚空巨兽蜕皮核心,似乎也被这同属高位格的力量引动,微微震颤起来!
“泺钧!”
后方传来璃月焦急的呼喊声和更加激烈的战斗声,她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边异常的精神波动。
泺钧死死咬住牙关,双目赤红,拼命凝聚着即将涣散的意识,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和记忆窥探。他不能在这里倒下!更不能让这魔物窥探到他最大的秘密!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淹没的刹那——
他灵魂深处,那早已沉寂的、属于“万界废墟管理员”系统的残缺印记,似乎被这极端的外力刺激和蜕皮核心的波动共同引动,猛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但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仿佛源自万物终结与起源之地的微弱气息,顺着那邪眼窥探的通道,反向渗透了过去!
“叽——!!!”
那魔气邪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无法理解的存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啸!整个眼球剧烈颤抖,然后……“噗”地一声,直接自我崩溃了!
连带那影魔祭祀的身躯,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瞬间化作飞灰消散!
精神冲击戛然而止。
泺钧脱力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背,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邪眼最后充满恐惧的尖啸。刚才那一瞬间,系统印记的异动和反向渗透……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璃月解决了剩余的影魔仆从,快步冲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肩膀,清冷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刚才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恐怖的精神冲击,以及最后那令她也心悸的、一闪而逝的诡异气息。
“没……没事。”泺钧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惊疑,看向璃月,“那魔物临死前,似乎想窥探我的记忆,但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他没有提系统印记的事,这实在无法解释。
璃月闻言,眉头紧蹙,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确认那影魔祭祀确实彻底湮灭,才沉声道:“这些魔物背后,定然有更强大的存在操控。它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杀戮……更像是在搜寻着什么,或者……在确认着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泺钧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刚才那一闪而逝的、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气息,绝非普通修士所能拥有。这个泺钧,身上的秘密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泺钧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不管它们目的为何,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这森林深处,必然藏着与魔隙、与飞舟失踪相关的线索。”
“嗯。”璃月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疑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深入。”
两人稍作调息,便再次上路。经过刚才一战,他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似乎又加深了一层,但同时也都明白,前方的迷雾,或许比这森林中的更加浓郁和危险。
而泺钧心中,关于那系统印记的异动,以及邪眼最后的恐惧,成了一个暂时无法解开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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