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皇的声音像一滴冰水,落入滚烫的油锅,在涂山幺幺的脑海里炸开一瞬,又迅速归于沉寂。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冥魂珠,环顾四周。深渊依旧是那片深渊,黑暗而空旷,只有远处魔物痛苦的嘶吼在回荡,根本不见渊皇的半分踪影。
他走了?还是……一直都在?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进了她的后颈。被那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的感觉,比独自面对这满渊的怪物更加令人毛骨悚????。
她鼓起腮帮,在心里无声地腹诽:神出鬼没,说话说一半,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上司了!
腹诽归腹诽,那句“最毒的线,可不是这些没脑子的魔物”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落了地。她隐隐觉得,渊皇不是在单纯地吓唬她。
但眼下,她没有时间去深究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涂山幺幺强迫自己收回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投向掌中的冥魂珠。珠子投射出的那道幽紫光束,坚定不移地锁定着远处那只正在疯狂自残的岩甲巨兽。
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恢复的灵力再次注入冥魂珠。这一次,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指引,而是主动地,将自己的神识顺着光束延伸过去。
瞬间,一幅更加清晰的“因果病理图”在她脑海中展开。
那只岩甲巨兽,通体由坚硬的黑岩构成,身形如山。它的神魂深处,只有一个最纯粹、最偏执的欲望——“沉寂”。它渴望永恒的、不被任何事物打扰的安宁。
然而,一根粗壮的、缠绕着死气的黑色羁绊,将它的心口与头顶上方一块巨大的、摇摇欲坠的钟乳石死死地连在了一起。这条线的名字,叫“共死”。
在这条线的扭曲下,巨兽将“沉寂”等同于了“死亡”。它唯一的执念,就是与那块钟乳石一同归于毁灭。
“咚——!”
巨兽再一次将它那颗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头颅,狠狠地撞向地面。整个深渊都随之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无数碎石从崖壁上簌簌滚落。
涂山幺幺清楚地“看”到,随着这次撞击,巨兽自己身上的岩甲崩裂开一道新的缝隙,而它头顶那块钟乳石的根部,也随之蔓延出一条细微的裂痕。
它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毁灭着与它共死的目标。
更可怕的是,每一次撞击产生的巨大痛苦与毁灭能量,都像泵出的毒血,通过数十条从“共死”主干上蔓延出去的、更细的黑色丝线,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周围其他的魔物,加剧着这片区域的整体混乱。
这只岩甲巨兽,就是这片区域的“癌变核心”。
涂山幺幺蹙起了眉。这次的情况,比之前那两只魔物更棘手。那两只是两个活物之间的关系扭曲,她可以将其转化为另一种关系。可这次,一个是活物,另一个是……一块石头。
她要怎么给一块石头绑红线?
直接剪断“共死”的羁绊?不行。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巨兽对“沉寂”的渴望已经深入骨髓,一旦失去了钟乳石这个明确的目标,它那庞大而无处宣泄的毁灭欲望,只会瞬间爆发,将周围的一切都夷为平地。到那时,造成的因果反噬,恐怕会比之前强烈十倍。
必须引导,而非堵塞。
可要如何引导?她总不能给巨兽和那块石头绑上“相亲相爱”的红线吧?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涂山幺幺的目光,从疯狂的巨兽身上,缓缓移到了它脚下那片被它自己砸得满目疮痍、布满裂谷的大地。
撞击……毁灭……沉寂……大地……
一个个零碎的词语在她脑中闪过。忽然,一道灵光乍现。
谁说“沉寂”一定是死亡的寂静?
大地的深处,不也是一种沉寂吗?那种厚重的、承载万物的、恒古不变的宁静。
巨兽的力量源于岩石,源于大地。它渴望回归沉寂,或许,它只是找错了回归的方式。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型。
她不再犹豫,将怀里睡得正香、还偶尔抽动一下小肚子的小貂往里塞了塞,而后纵身一跃,从那块孤岩上跳下,朝着岩甲巨兽的方向悄然靠近。
越是靠近,那股毁灭性的气息就越是扑面而来。地面剧烈地震动着,每一次都像是要将她掀翻。空气中弥漫着岩石粉碎的尘埃和浓郁的魔气,呛得人喘不过气。
岩甲巨兽已经完全沉浸在自毁的疯狂中,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靠近它的小小身影。
涂山幺幺在一根巨大的石笋后停下,这里是她能靠近的安全极限。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心神沉入一种古井无波的状态。
她知道,接下来的操作,比之前更加凶险,需要绝对的精准。
“哗啦——”
一根由纯粹灵力编织而成的金色光弦,在她指尖悄然浮现。
她的目标不是巨兽,而是那根连接着巨兽与钟乳石的“共死”羁绊。
剪!
她眼神一凝,指尖的光弦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剪刀,精准地划过那根搏动着的黑色巨线。
“咔——”
规则断裂的脆响,再次于神魂层面炸开。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纯粹的“死寂”与“绝望”的能量,如同冲破大坝的洪水,轰然宣泄!
“唔!”
涂山幺幺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块万载玄冰冻住,连思维都几乎要停滞。那是一种让人放弃一切希望、只想就此沉沦的恐怖情绪。
与此同时,失去了羁绊目标的岩甲巨兽,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瞳孔,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紧接着,那茫然就被无穷无尽的、找不到宣泄口的狂暴所取代。
“吼——!!!”
一声震彻深渊的咆哮,从它喉间爆发。它举起那如同山锤般的巨拳,不再攻击地面,而是朝着四周,胡乱地、疯狂地挥舞起来!
山崩地裂!
巨大的拳风撕裂空气,将周围的石笋、崖壁砸得粉碎。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一场末日风暴,朝着四面八方席卷。
就是现在!
涂山幺幺强忍着神魂的冰冷与刺痛,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甩出了另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燃烧着温暖红光的姻缘线。
这根红线,与她平时所用的任何一根都不同。它更粗,更凝练,上面流转的,不是情爱,不是宿敌,而是一种厚重、博大、充满了生机的概念。
红线的一端,精准地没入了岩甲巨兽的心口。
而另一端,则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地、却又坚定地,沉入了它脚下那片破碎的大地!
红线入土,并未停止。它像拥有生命的树根,疯狂地向着大地深处蔓延、扩散,与每一块岩石、每一寸土壤、每一条地脉,都建立起了紧密的连接。
涂山幺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泄洪般被疯狂抽取。她咬紧牙关,将自己对“守护”与“沉静”的全部理解,都灌注进了这条全新的羁绊之中。
她的声音,带着规则的律动,在巨兽混乱的神魂中清晰地响起:
“汝之渴望,非为死寂,乃大地之恒静!”
“汝之力量,非为毁灭,乃基石之守护!”
“汝为山之心,地之魂,镇此一方,归于永恒!”
正处于狂暴状态的岩甲巨兽,巨大的身躯猛然一震。它那挥舞到一半的巨拳,僵在了半空中。
它瞳孔中那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开始剧烈地闪烁、摇曳,仿佛正在与一种全新的意志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它缓缓地,低下了头。
它看着自己那双足以开山裂石的拳头,又看了看脚下被自己亲手摧残得千疮百孔的大地。
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情绪,从它神魂的最深处,缓缓地浮现出来。那不是痛苦,不是疯狂,而是一种……类似于“心疼”的感觉。
“……吼……”
一声低沉的、带着无尽复杂的嘶吼,从它喉间滚出。
它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拳头。它弯下庞大的身躯,将那双巨大的、粗糙的岩石手掌,轻轻地、温柔地,按在了那片破碎的地面上。
嗡——
一股厚重的、带着大地气息的土黄色光晕,从它的掌心弥漫开来。光晕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裂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愈合。
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仿佛找到了归宿,温顺地被大地吸收。整个区域剧烈的震动,也随之平息下来。
岩甲巨兽就那样静静地趴伏着,像一座真正的山峦,融入了大地。它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平和。
它找到了。
它找到了它真正渴望的……“沉寂”。
呼……
涂山幺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灵力耗尽的虚脱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但她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满足感。
她做到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掌心中的冥魂珠,突然又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那道刚刚熄灭的幽紫光束,再次投射而出。
可这一次,光束没有再指向深渊中任何一只魔物。它穿透了那只已经化为“山峦”的岩甲巨兽的身体,径直地,射向了它身下那片刚刚被修复的大地深处。
仿佛在告诉她,她刚刚修复的,不过是表面的一道划痕。
真正的病灶,在更下面。
就在涂山幺幺惊疑不定之时,那个慵懒而戏谑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是赞许的笑意。
“不错,小宠物,知道刮骨疗毒了。”
“表皮的脓疮,清理干净了。”
“那么现在,准备好……看看这深渊真正的‘骨癌’了吗?”
喜欢天!被我绑红线的病娇魔头找上门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天!被我绑红线的病娇魔头找上门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