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小队带着伤员和挫败感撤回据点,气氛一度低迷。黑鹞展现出的丛林作战能力与冷酷狡诈,让所有人都感到棘手。
然而,林惊雪在听完沈墨的详细汇报后,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他受伤了,或者,那老匠人的状态比他预想的更麻烦。”林惊雪指着沈墨带回的那块带血的深蓝布片,“血迹在角落,量不大,但说明他并非毫发无伤。更重要的是,他选择用机关陷阱阻敌,而非凭借地利直接狙杀,这不符合一个顶尖杀手高效的原则——除非他状态不佳,或者有必须保存实力的理由。”
她走到舆图前,目光锁定黑风山深处:“他带着一个可能不情愿、甚至需要照顾的匠人,自己也可能带伤,躲藏在危机四伏的深山。他最大的弱点,不再是行踪的隐秘,而是……补给。”
人需要食物、饮水、药品,尤其是伤员。图纸需要干燥的环境保存。黑鹞个人或许能靠狩猎和采集支撑,但加上一个年老体弱的匠人,他的补给压力会大大增加。
“他必须与外界联系,获取必要的物资,或者……传递消息。”林惊雪断言,“灰隼,黑风山外围所有已知的、可能获取补给的地点,包括猎户交易点、药农聚集地、甚至偷偷摸摸的私盐贩子路线,都给我盯死了,尤其是那些需要特定药材(治疗创伤、消炎)的地方。”
“同时,”她看向王莽,“西夏使团那边,有没有动静?”
王莽立刻回道:“有!根据您的吩咐,我们盯死了所有采买仆役。发现一个在使团驻地后厨帮工的老头,每隔两日会固定去西市一家不起眼的药材铺,购买的量远超使团日常所需,而且其中有几味药,正是治疗外伤和消炎的!”
线索串联起来了!黑鹞需要药品,甚至可能还需要食物和情报,而他与西夏使团的联络渠道,就是这个采买药材的老头!
“我们不能动这个老头,他是我们找到黑鹞的引路人。”林惊雪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我们可以……‘帮’他一把。”
一个精密的计划迅速成型。
首先,由灰隼的暗羽卫出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秘密控制了西市那家药材铺的掌柜和伙计,暂时由暗羽卫的人易容顶替。
接着,王莽小队严密监控那个采买老头。在他下一次前往药材铺时,“掌柜”会按照清单给他备齐药材,但会在其中一味关键的伤药中,混入少量无色无味、但能被受过特殊训练的犬类追踪的植物粉末。同时,会“无意中”向他透露,因为边境战事,某种黑鹞急需的、治疗内伤的特效药材“血竭”即将断货,库房仅剩少许,欲购从速。
“血竭”价格昂贵,用途相对专一,这个信息必然会通过老头传递给黑鹞。以黑鹞的谨慎,他或许会怀疑,但在急需且选择有限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冒险一试。
第三步,在林惊雪的指导下,沈墨带着伤势较轻的队员,连同暗羽卫中擅长追踪与伏击的好手,携带几条经过特别训练的猎犬,提前秘密潜入黑风山,在药材铺通往黑风山的几条隐秘路线上,选择最可能的一条设下埋伏。伏击点选在一处狭窄的隘口,这里是从那个方向进入黑风山深处的必经之路,且地势利于伏击,难以逃脱。
整个计划的核心,不再是强攻,而是利用黑鹞的生存需求,引导他,或者他的信使,踏入预设的陷阱。
两天后的黄昏,计划的关键时刻到来。
那名采买老头果然再次出现在药材铺,这次他不仅要了之前的药材,还特意询问了“血竭”,并按照指示,支付了远超常价的定金,约定三日后提货。
他拿着包好的药材,像往常一样,在城里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拐进一条偏僻的死胡同。在那里,他将药材包放在一个废弃的狗洞旁,敲击了三下墙壁,随即匆匆离开。
他刚走不久,一道瘦小的、穿着破烂衣服、脸上抹满煤灰的身影,如同地鼠般从另一个方向的排水沟里钻出,迅速拿起药材包,警惕地四下张望后,一头扎进了通往城西的山林小道。
这个“地鼠”,就是黑鹞派出来取药的信使!他显然受过一些反追踪训练,专挑难行的小路,动作敏捷。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身上的药材,早已被标记。而他选择的路线,正好经过了沈墨等人设伏的隘口!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隘口下方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动手!”
霎时间,两侧山崖上垂下数条绳索,数道身影如同神兵天降!同时,几张坚韧的捕网从天而降,瞬间将那小个子信使罩了个结结实实!
他反应极快,挣扎着想要掏出怀中的匕首割网,但沈墨的动作更快,一脚踢飞他的匕首,随即用刀背重重敲在他的后颈上。信使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整个伏击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沈墨迅速搜查信使全身,除了药材包,还从他贴身的衣袋里,搜出了一封用油布包裹的密信!信上没有署名,只用一种奇怪的符号写着几行字,像是某种密码。
“带走!立刻撤离!”沈墨不敢耽搁,下令队伍带着俘虏和证据,迅速沿着预定路线撤退,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几乎在沈墨小队撤离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隘口上方。黑鹞看着下方凌乱的脚印和挣扎的痕迹,冰冷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被算计后的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意识到,对手已经改变了策略,不再与他进行他擅长的丛林追逐,而是开始攻击他脆弱的补给链和信息网。这个叫林惊雪的女人,比他想象的更难缠。
信使落入敌手,密信被截。黑鹞与外界联系的这条线,暂时被斩断了。他带着匠人,困在黑风山深处,药品将尽,信息不通,成了真正的困兽。
而林惊雪,则拿到了可能与黑鹞下一步行动,甚至与西夏使团最终计划相关的密码信。破解这封信,或许就能找到彻底扭转局面的钥匙。然而,黑鹞会坐以待毙吗?失去了信使,他是否会采取更极端、更不可预测的行动?山林中的困兽,往往最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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