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紧绷。
政协委员？
主动交代？
在这个时间点，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突然出现，让李锐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无数种可能。
是陷阱？还是真正的突破口？
张远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枪柄，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地盯着门口。
林薇则快速地将桌面上所有涉及机密的文件，都收进了电脑。
李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的心中，是冷静。
越是突发的情况，越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对着张远，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紧张。
然后，他对着门外，沉声说道。
“让他上来。”
门外的卫兵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组长，这会不会是魏国锋安排的？”
张远压低了声音，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他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改变了调查方向，所以故意抛出一个诱饵，想把我们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秦正国的案子上。”
李锐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桌边，将刚刚喝过水的杯子，放回了原位。
“有这个可能。”
他缓缓开口。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秦正国这棵大树倒下，树上的那些猢狲，自然会惊慌失措。”
“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胆小的，想在船彻底沉没之前，找一条新的救生艇。”
李锐的目光，扫过自己的两名助手。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我们都必须见一见他。”
“就算是诱饵，我也想看看，这个诱饵，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他相信，无论对方耍什么花样，他都有能力应对。
几分钟后。
走廊里，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一次，除了卫兵的军靴声，还多了一个略显凌乱和迟疑的皮鞋声。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
李锐说道。
门被推开。
一名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脸色却异常苍白的中年男人，在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但此刻，那身西装却显得有些褶皱。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慌乱，不敢直视房间里的任何人。
这个人，就是江城市政协委员，王德昌。
也是秦正国商业版图中，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卫兵将人带到后，敬了一个礼，便转身关上门，守在了外面。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李锐三人，和这位不速之客。
王德昌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是……是李上校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锐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王德昌像是得到了赦免，连忙拉开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李锐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简单的办公桌。
“王委员，深夜到访，有什么事？”
李锐的开场白，直接，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种审讯般的语气，让王德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李……李上校，我……我是来……主动交代的。”
王德昌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我跟秦正国，确实有过一些……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但是，我向组织保证，他做的那些犯法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参与！”
“我今天来，就是想把我知道的，关于他和他那个利益集团的事情，都……都告诉调查组！”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着李锐的表情。
他想从李锐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
但李锐的脸，就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钢铁，让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锐没有追问，也没有表态。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王德昌。
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观察着自己陷阱里的猎物。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每一秒，对王德昌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他承受不住这种沉默的压力，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李上校，我……我说，我全都说！”
他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一切。
他讲述了秦正国是如何利用自己的政协委员身份，为秦氏集团的一些项目，打通关节。
他讲述了秦正国是如何与市里的一些官员，进行利益输送。
他还供出了另外几个，深度参与到秦正国利益网络中的商人。
他提供的信息，非常详实，甚至包括一些具体的时间、地点和金额。
这些信息，与卷宗里秦正国的罪证，可以相互印证，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卷宗还要详细。
张远和林薇在一旁，快速地进行着记录。
李锐始终没有打断他。
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一个小时后。
王德昌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着李锐，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李上校，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我……我这算是……算是立功表现吧？”
李锐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王委员，你提供的这些情况，我们会进行核实。”
“至于算不算立功，要看最终的调查结果。”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王德昌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李锐站起身。
“今天就到这里吧。在我们联系你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
王德昌连忙点头，像是小鸡啄米。
李锐对张远示意了一下。
张远会意，走上前，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王委员，我送你下去。”
王德昌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跟着张远，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当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林薇看向李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组长，这个人说的话，可信吗？”
“他说的大部分，应该是真的。”
李锐走回窗边，重新看向窗外。
“一个被恐惧支配的人，没有心思去编造这么复杂的谎言。”
“那……”林薇有些不解，“您为什么不追问下去？我感觉他还有所保留。”
李锐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因为他说的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听的。”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送王德-昌下去的张远，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神情。
“组长。”
他走到李锐身边，压低了声音。
“刚才在楼下，王德昌好像是精神太紧张了，临走的时候，无意中说漏了一句话。”
“什么话？”李锐问道。
张远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说，秦正国在出事之前，整个人都快疯了。”
“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和力量，去寻找一个人。”
“一个被他赶出家门的……亲生儿子。”
“秦风。”
当“秦风”这个名字，从张远的口中被说出来时。
李锐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他，似乎终于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黄雀身后的，真正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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