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巧合！对！一定是巧合！
或者……或者是他们调查了爸爸的资料，从什么日记或者信件里翻出来的！
他们为了骗我，无所不用其极！
对！一定是这样！
龙小影在心里疯狂地对自己嘶吼着，试图用这个理由，来重建自己那早已千疮百孔的防线。
可是……那个眼神……
那个倒下前，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种温柔，那种宠溺，那种……仿佛要将自己揉进骨子里的疼爱和不舍……
那不是伪装能够装出来的。
那个眼神，和记忆深处，父亲无数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不……
不！！！
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撕扯，让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
“你满意了？！”
一声冰冷的，带着压抑怒火的质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龙小影猛地一个激灵，视线缓缓聚焦。
她看到苏婉清正抬起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再有之前的温和与耐心，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失望。
“你差点杀了他！你知道吗？！”
苏婉清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龙小影的心上。
龙小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为你父亲付出了什么，你知道吗？他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又承受了什么，你知道吗？”
苏婉清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们告诉过你，他的情况很不稳定！我们请求你，给他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他！
龙小影，他不仅仅是你的父亲，他还是英雄龙首！他更是郑前！一个为了这次任务，献出了自己身体，献出了自己人生的无辜者！
你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让你肆意发泄仇恨的沙袋吗？！”
苏婉清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些话，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从在车上龙小影说出“怪物”那个词开始，她就想说了。
她心疼龙首的遭遇，更心疼郑前的无辜。
这个融合体，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痛苦，他小心翼翼地，怀着那么大的愧疚和忐忑来见女儿，得到的却是最彻底的否定和最暴力的攻击。
“婉清，少说两句……”
老赵在一旁，疲惫地劝道，“她……她也只是个孩子……”
“孩子？”
苏婉清冷笑一声，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着龙小影。
“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吗？孩子就可以把别人的牺牲和痛苦，当成理所当然吗？老赵，我们都太纵容她了！
我们都觉得她可怜，觉得她失去了父亲，所以她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但你看看他！”
苏婉清低下头，看着怀里那个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男人。
“他不可怜吗？
龙首的意识被困在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里，每天都在愧疚和自我厌恶中煎熬！
郑前的意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占据，人生被改写，活在无尽的恐惧和茫然里！他们两个人，哪一个不比她更痛苦，更无助？！”
“可他们说过一个字吗？
他们伤害过任何人吗？没有！他们只是想……只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只是想确认她过得好不好……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
是‘怪物’，是耳光，是拳打脚踢！”
苏婉清的声音，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变成了泣不成声的控诉。
龙小影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变得惨白。
苏婉清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比她自己打出去的那一巴掌，要痛上千倍，万倍。
是啊……
她只想着自己的痛苦，只想着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可她有想过他吗？
想过那个……被困在另一个人身体里的，爸爸的灵魂吗？
想过那个……无缘无故被卷进这一切的，叫做郑前的无辜者吗？
没有。
她什么都没想。
她只是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在自己的世界被摧毁后，不管不顾地，将所有的怨恨和怒火，都发泄在了那个……
唯一能给她答案的人身上。
“我……”
龙小影的嘴唇哆嗦着，终于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
她想说点什么。
想说“我不是故意的”。
想说“我不知道会这样”。
想说“对不起”。
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何语言，在眼前这片狼藉和那个生死不知的男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躺着的“郑前”，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呃……”
一声压抑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郑前？！”
苏婉清脸色大变，立刻低头查看。
老赵也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
在他们的视线中，“郑前”的眼皮，在疯狂地颤动。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在痛苦、恐惧、茫然、和一种……冰冷的空洞之间，飞快地切换着。
此刻，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正上演着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
那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
两个虚幻的人影，正在疯狂地撕扯，纠缠。
一个人影，面容坚毅，身形挺拔，正是龙首。但此刻，他的身影却变得无比暗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他的脸上，满是绝望和痛苦。
“放手吧……郑前……让我走……”
他喃喃着，“她恨我……她不要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结束吧……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另一个人影，则显得年轻而慌乱，是郑前。他死死地抓着龙首的手臂，不让他沉入更深的黑暗。
“不行！你不能放弃！你死了，我也会死的！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这是我的身体！你不能就这么毁了它！”
“你的身体？”
龙首惨笑一声，“从我进来的那一刻起，它就再也不是你的了……对不起……连累了你……”
他的身影，变得更加透明。
“不！！！”
郑前发出了恐惧的尖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正在随着龙首的消散而变得模糊。
就在两个意识即将同归于尽的时刻。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突然响彻了整个黑暗空间。
【警告：主要意识体“龙首”出现不可逆转的崩溃迹象。】
【警告：次要意识体“郑前”精神阈值跌破安全线。】
【警告：灵魂融合稳定度低于10%，‘火种’计划面临失败风险。】
【启动……紧急修正协议。】
【强制休眠主要意识体‘龙首’、次要意识体‘郑前’。】
【‘防火墙’系统接管身体控制权。】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龙首和郑前的意识，同时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悲鸣。
然后，像是被拔掉了电源的灯泡，瞬间熄灭。
整个黑暗空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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