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长江像一头暴怒的巨兽，黑色的巨浪拍打着摩尼亚赫号的甲板，暴雨如注，砸在船舷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连远处的航标灯都在风雨中变得模糊不清。
三副顶着狂风，冲进驾驶室，雨衣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船长！长江航道海事局发来紧急信号，后半夜风力将增至十级，降雨量突破 200 毫米，还可能伴有雷暴！他们已经调集了救援直升机，建议我们立即弃船！”
曼斯船长站在驾驶台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目光透过雨幕，望向漆黑的江面。
他叼着雪茄，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很快消散：“回复海事局，就说摩尼亚赫号吃水深度足够，船身稳定，能抵御风暴。船上有几位‘病人’，身体虚弱，不宜在暴雨中转移。”
曼斯教授顿了顿，转身看向船员们，声音沉稳有力：“你们也不必慌，这不是普通的拖船，是经过装备部改造的军舰，12 级风暴都扛得住。”
可没人注意到，他抬头看向外间黑沉沉的天空时，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嘴里喃喃自语：“这场雨…… 倒像极了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 每次靠近这些东西，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前舱里一片寂静，卡塞尔学院的学员们盯着各自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操作精准而无声。曼斯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陌深，叶胜，水下情况如何？还能继续作业吗？”
对讲机里传来电流的 “滋滋” 声，片刻后，陌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不受风浪影响：“这里是陌深，第 27 次水下调查，目前在水下 112 米处，环境无异常，暂未发现遗迹痕迹。”
“叶胜和亚纪呢？怎么不回话？” 曼斯追问。
“教授，我这里发现了几块青铜碎片，上面的纹路像是白帝城时期的，但没看到遗迹的影子。” 叶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
曼斯沉默片刻，对着对讲机说：“你们的氧气应该不多了，这次先返航，下次再继续。”
“我没问题，先去和叶师兄他们汇合。” 陌深说完，切断了通讯。
水下的能见度不足五米，他盯着头盔屏幕上的定位标记，像一条灵活的游鱼，朝着叶胜和亚纪的方向游去，水流划过潜水服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教授，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是办法，我申请启用声纳扫描地形。” 叶胜对着对讲机说道，手里还攥着那块青铜碎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古老纹路。
“申请通过，诺玛，给叶胜和亚纪开启三维声纳。”
曼斯的声音刚落，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就出现了绿色等高线勾勒的地形图谱，声波在水中穿透黑暗，将水下的山川轮廓清晰地呈现出来。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声纳不会骗人。”
叶胜伸手对着前方虚指，“东北和东南方向都是山脉，露出水面的是白帝山，水下的是赤甲山，两座山形成一个‘门’形结构，”
“这里地势险要，很适合建城。白帝城的遗址肯定在这附近，我们只要找到入口就行。”
“别轻举妄动，我马上到。” 陌深的声音突然在二人的头盔里响起，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就从黑暗中游来，停在他们身边。
陌深看着叶胜手里的青铜碎片，又扫了眼屏幕上的氧气余量：“师兄，我探查了方圆 2000 米，只有深深的河谷，没必要在氧气不足的时候冒险。标记好位置，下次带足装备再来。”
叶胜看了眼氧气表，指针已经接近警戒红线，却还是摇了摇头：“师弟，我们最多还有半个小时，来得及。我想用言灵‘蛇’向下探查，说不定能有发现。”
“叶胜，你每次用言灵都会虚弱一段时间。这次在水下，风险太大了。” 亚纪忍不住劝阻，眼神里满是担忧。
叶胜却笑了笑，眼神坚定：“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我，师弟，亚纪，信我一次。”
陌深看着他执着的模样，最终点了点头，对着对讲机说：“教授，我们申请水下使用言灵‘蛇’。”
“批准，注意安全，有情况立刻撤离。” 曼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得到授权，叶胜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
他的瞳孔渐渐染上淡金色，思维深处的 “蛇群” 被唤醒，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化作无数道无形的能量，汹涌而出，消失在漆黑的水域中。
而他本人的身体却渐渐僵硬，瞳孔中的金色褪去，心跳频率骤降，连血液都仿佛变得冰冷，生理信号在摩尼亚赫号的监控屏上变得微弱。
“检测到强生物电流，在水下坐标（30.95°N，109.52°E）处爆发。” 塞尔玛盯着屏幕，对着曼斯说道。
曼斯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满是期盼：“希望他们能有收获。”
就在这时，三副再次冲进驾驶室，脸色煞白：“船长！海事局紧急通知，监测到水下地震活动，预计强度达到五级！他们坚持要派直升机过来，说不定…… 他们察觉到这里不对劲了！”
曼斯快步走进前舱，凑到塞尔玛身边，死死盯着屏幕上三人的心跳曲线 ，叶胜的心跳依旧微弱，陌深和亚纪的则保持稳定。
“再拖延一会儿，” 曼斯咬着牙说道，“地震来得不是时候，可我有种预感，我们已经离遗迹很近了…… 非常近。”
水下，陌深和亚纪警惕地守在叶胜身边，目光扫过四周的黑暗。
忽然，叶胜的身体猛地一哆嗦，瞳孔中的淡金色瞬间恢复，心跳曲线在屏幕上快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绝大多数 “蛇” 回到他的脑海中休眠，只有一道能量仍在向下延伸，穿透层层黑暗，终于触碰到了什么。
“有结果了？” 亚纪急忙问道，声音里满是期待。
叶胜睁开眼，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我们脚下 50 米左右的地方，有巨大的金属体！‘蛇’在那里游动得特别快，只有金属才有这么好的导电性，下面肯定是遗迹的入口！”
“叶胜，陌深，立刻上浮！” 曼斯的声音突然在头盔里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水下地震已经开始，五级强度，水下太危险，马上撤离！”
“明白，准备上浮！” 陌深应道，伸手扶住虚弱的叶胜，亚纪则在一旁帮忙托住他的身体，三人朝着水面的方向游去。
可还没游出几米，四周的水体突然剧烈振荡，脚下的岩石开始摇晃，浑浊的泥沙从水底翻涌而上，瞬间遮蔽了视线，连头盔屏幕上的定位都变得混乱起来。
“该死！地震来得这么快！” 摩尼亚赫号上，曼斯盯着声纳屏幕，看着水下剧烈波动的图谱，猛地转身对着大副嘶吼：“收线！快收线！把他们拉上来！”
轮机立刻启动，充当救生索和信号线的黑索开始飞速回收，钢索摩擦的声音在风雨中格外刺耳。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 “嘣” 响从甲板上传来，盖过了风雨声。曼斯的脸色瞬间煞白，那是钢索崩断的声音！紧接着，轮机的转速突然失控，指针疯狂跳动。
“不好！” 大副惊呼，“钢索断了，没了拉力，轮机才会失控！”
曼斯一把抓过对讲机，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一遍遍地呼喊：“叶胜！陌深！听到请回复！叶胜！陌深！你们怎么样？！”
对讲机里只有 “滋滋” 的电流声，没有任何回应。风雨更急了，巨浪拍打着船身，摩尼亚赫号在江面上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吞没。曼斯死死攥着对讲机，指节泛白，眼底满是焦虑。
浑浊的江水像浓稠的墨汁，头盔射灯的微光只能勉强勾勒出三张苍白的脸，泥沙在眼前翻滚，连彼此的轮廓都变得模糊。
下坠的失重感狠狠攥住陌深三人的心脏，水压像无数只手挤压着潜水服，陌深咬着牙，指尖泛白，全力催动言灵 “无尘之地”。
白色领域瞬间展开，将三人包裹其中，水流被隔绝在外，下坠的速度才稍稍减缓。
陌深必须全神贯注维持领域，连开口说话都成了奢望，只能用眼神示意叶胜和亚纪抓紧彼此。
叶胜紧紧抱着亚纪，手臂因用力而青筋凸起，刚才那道从远处蔓延而来的裂痕还在眼前闪现，数米厚的岩石层像纸片般被撕裂下陷，地震的威力远超想象，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卷入了深渊。
摩尼亚赫号的船长室里，空气死寂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曼斯扔掉雪茄，双手插进头发狠狠往后梳，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那根既是救生索也是信号线的钢索断了，他们和水下最后一丝联系被切断了。
“船长，要不要派救生艇下去搜救？” 大副小心翼翼地问。
曼斯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十年前格陵兰冰海的画面突然浮现，同样的失联，同样的生死未卜，最后只能被迫放弃。
可现在，水下是他最得意的三个学生，他怎么能轻易放弃？可江底地震还在持续，下去搜救无疑是送死……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在 “救人” 与 “止损” 之间，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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