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站在韩府正厅的青砖地面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这香气不同于铁匠铺里铁锈与炭火混合的粗犷气息，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沉稳与疏离。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在铁匠铺里磨得发亮的牛皮靴，此刻正踩在光滑如镜的地砖上，仿佛两个世界的碰撞。
“猎虎村的日子，很苦吧？”
韩渊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厅内的寂静。这位韩家主并未坐在主位上，而是负手站在东侧的一扇窗前，透过雕花窗棂望着庭院里的石榴树。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韩烨莫名想起锻铁时的情景——有时铁坯看似平静，内部却已积蓄着足以崩裂的应力。
韩烨拱手道：“劳家主挂心。养父母待我恩重，虽日子清苦，却也安稳。”他刻意加重了“养父母”三个字，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来韩府的路上，他便猜到韩渊或许会探究他的身世，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直接。
韩渊缓缓转过身，目光如两道无形的灵刃，落在韩烨脸上。那是双深邃的眼睛，眼角的细纹里仿佛藏着岚风城百年的风雨，“你养父母……是韩家旁系的韩老实夫妇吧？他们十五年前从城外带回一个襁褓婴儿，这事族里有记录。”
韩烨心中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正是。二老已于三年前病逝，临终前嘱咐我要好好活着。”他垂下眼睑，避开韩渊的视线，语气里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悲戚。这不是说谎，只是他选择性地略过了那些关于臂骨、关于谷洪的秘密——有些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韩渊踱步到厅中央的紫檀木桌旁，拿起桌上的一个青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杯沿的花纹。“韩老实夫妇一生老实，从未与人结怨。可他们去世那年，猎虎村附近的妖兽突然变得异常狂暴，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当然记得，养父母就是在那次妖兽潮中为了保护村民而遇难的。当时他只当是天灾，可经韩渊这么一提，忽然觉得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但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疑惑，只能摇头道：“晚辈不知，只记得那时多亏了吴叔带着村民抵抗，才保住了村子。”
“吴叔？”韩渊挑眉，“你是说清风镇的吴猎户？他不过是个淬体境的凡人，怎么可能挡得住气灵境的妖兽？”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韩烨的心上。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年的妖兽潮里，确实有几头气息强悍的妖兽，以吴昊父亲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抗衡。可为什么最后猎虎村能安然无恙？
见韩烨沉默，韩渊忽然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看来你对很多事都不清楚啊。”他走到韩烨面前，周身的灵压陡然增强，如同山岳压顶般笼罩下来。“你可知，韩家每一代直系血脉，都会在左肩胛骨处有一个火焰状的胎记？”
韩烨的呼吸一滞。左肩胛骨……那里正是他埋藏神秘臂骨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任由那股灵压碾压在身上，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晚辈不知，也从未听说过。”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韩渊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肩，停留了片刻，忽然散去了灵压。“罢了。”他转身走向主位，“过去的事，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韩烨暗中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韩渊要动手检查他的身体。若真被发现臂骨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
“你在岚风城开铁匠铺，炼出的破灵刀很不错。”韩渊坐回主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韩家虽为岚风城三大世家之一，但在炼器一道上，却始终比不上赵家。”
韩烨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韩渊的意图。
果然，韩渊放下茶杯，直视着他道：“你既会炼器，可愿为韩家效力？”
厅内再次陷入寂静。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的檀香似乎也变得浓郁了几分。韩烨低着头，快速思索着。为韩家效力，意味着能获得更多资源，接触到更高阶的炼器术，甚至可能查到当年妖兽潮的真相。但同时，也会被绑上韩家的战车，卷入世家之间的争斗。
他想起吴昊的信，想起秦家对猎虎村的打压，想起养父母临终的嘱托。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
“晚辈有两个条件。”韩烨抬起头，迎上韩渊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
韩渊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第一，我可以为韩家炼制灵器，但我的铁匠铺必须自主经营，韩家不得干涉我的定价与客源。”这是为了保持独立，他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韩渊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第二，”韩烨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韩家必须保证清风镇猎虎村的安全，尤其是不能让秦家或其他势力再打压村子的矿石生意。”这是他的底线，谁也不能动猎虎村的人。
韩渊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许，又有几分深意。“只要你能炼出高阶灵器，让韩家在炼器一道上压过赵家，这些都可以答应你。”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矿石，扔给韩烨。
韩烨伸手接住，只觉得入手沉重，矿石表面冰冷刺骨，隐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灵气。“这是……玄铁矿？”
“不错。”韩渊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前，“三日内，用它炼一把‘玄铁剑’给我看看。若是合格，我便给你一个‘客卿’的身份，让你自由出入韩府宝库。”
韩烨握紧手中的玄铁矿，指尖传来矿石的冰凉触感。他知道，这不仅是一次考验，更是一次机会。“晚辈遵命。”
喜欢荒破天穹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荒破天穹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