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铁匠铺破旧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韩烨蹲在灵炉前，指尖缠着新换的布条——那是昨日练习刻画灵文时被凿子划破的伤口，此刻仍隐隐作痛。炉膛里的炭火尚未点燃，暗青色的炉壁在微光中泛着内敛的光泽，经过前几日的修复与淬炼，这口曾经蒙尘的旧炉已彻底显露出灵炉的本质，只是韩烨心中的焦灼却丝毫未减。
“烨哥，又琢磨你的宝贝炉子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吴昊扛着一捆劈好的木柴走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他将木柴靠在墙角，凑到灵炉边好奇地打量，“这炉子真怪，烧起来火苗是蓝色的，比我爹那口老铁炉厉害多了。”
韩烨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灵炉边缘：“厉害是厉害，可要用它炼出像样的东西，还差得远。”他昨晚又试了三次，每次在铁块上刻画“锐金”灵文时，要么灵力灌注不均导致灵文溃散，要么火候掌控失当让铁块提前冷却，最好的一次也只是在铁坯表面留下几道模糊的印记，离真正成型的灵器相去甚远。
吴昊见他神色凝重，挠了挠头：“是不是炭火不够旺？我爹说打铁看火候，火候不到，再好的铁也成不了器。”他说着便拉起风箱的拉杆，“我帮你鼓风，保证火旺得能熔化石头！”
“慢着。”韩烨连忙阻止，“这灵炉和普通铁炉不一样，风箱力度太大会扰乱灵力流转。”他想起谷洪残魄曾提过的“灵火需顺息”，灵炉的火焰由灵文引导，需与炼器者的灵力节奏相合，若风箱力度忽大忽小，极易导致灵火失控。
吴昊悻悻地松开手，蹲在一旁看着韩烨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黑铁。这是他特意挑选的材料，质地坚硬且含微量铁矿精华，最适合炼制低阶灵器。韩烨深吸一口气，运转《聚灵诀》将稀薄的灵力凝聚于掌心，指尖的布条因灵力的涌动而微微震颤。
“嗡——”
随着灵力注入炉膛下的引火符，昨日残留的灵草余烬瞬间复燃，淡蓝色的火苗舔舐着炉壁，发出细微的嗡鸣。这一次，韩烨没有急于将黑铁投入炉中，而是先闭上眼，感受着灵火中“聚火”灵文的流转规律。暗青色炉壁上，那道由铜水补全的灵文隐隐发亮，仿佛一条沉睡的灵蛇，随着火焰的跳动而缓慢苏醒。
“就是现在。”韩烨猛地睁眼，将黑铁掷入炉膛。蓝火骤然翻腾，如同贪婪的舌头包裹住铁块，原本暗沉的铁面迅速泛起红光，又在灵火的淬炼下逐渐转为乌亮。他握紧身旁的铁锤，目光死死锁定炉膛——炼器的关键，在于铁块即将熔化却未完全失形的瞬间，那是刻画灵文的最佳时机。
吴昊在一旁看得屏息凝神，手里无意识地攥着风箱拉杆。他虽不懂灵力流转，却能看出韩烨此刻的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打扰到对方。铁匠铺里只剩下灵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韩烨略显急促的心跳。
半个时辰后，黑铁已被炼至通体赤红，表层的杂质在蓝火中化为灰烬。韩烨眼神一凛，左手猛地探出，灵力裹挟着铁钳精准地夹住铁块，“噌”地一声将其从炉膛中抽出。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右手铁锤高高扬起，趁着铁块尚未冷却，指尖灵力顺着锤柄灌注而下，试图在铁坯侧面刻下“锐金”灵文的第一笔。
“凝神，聚力，笔走中锋……”韩烨在心中默念《天工造物录》中的要诀，灵力如细流般涌向指尖，即将触碰到铁坯的刹那，异变陡生——或许是太过专注导致灵力输出过猛，或许是铁坯温度比预想中更高，他指尖的灵力突然出现一丝紊乱，原本该凝练如线的灵力瞬间溃散，落在铁坯上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焦痕。
“又失败了……”韩烨的手臂垂了下来，铁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灼热的铁坯上，发出“滋啦”的轻响，随即化为白雾消散。这已经是第五次失败了，灵力的过度消耗让他头晕目眩，连带着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吴昊见状，连忙递过水壶：“烨哥，歇会儿吧，看你脸都白了。”他看着铁坯上那片焦痕，心里也替韩烨着急，“是不是风太小了？我刚才好像没怎么拉风箱。”
韩烨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凉水顺着喉咙流下，稍稍平复了体内躁动的灵力。他摇摇头：“不关风箱的事，是我自己没控制好灵力。”《天工造物录》中说，刻画灵文需“意随灵走，手随心移”，可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因紧张而失了分寸，就像初学写字的孩童，越是想写好，手就越不听使唤。
吴昊蹲在风箱旁，看着炉膛里渐渐减弱的蓝火，忽然眼睛一亮：“烨哥，我爹以前教过我，打不动铁的时候就猛拉几下风箱，让火再旺点，说不定就有劲儿了！要不……我试试？”
韩烨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吴昊说的是普通打铁的经验，灵炉未必适用，但此刻他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便点了点头：“轻点，别太用力。”
“好嘞！”吴昊顿时来了精神，双手握住风箱拉杆，先是轻轻拉动了几下。随着空气的注入，炉膛里的蓝火果然微微高涨，灵文的光芒也随之明亮了几分。韩烨眼睛微眯，重新提起铁锤：“再加点力。”
吴昊依言加大了拉动的力度，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如同老黄牛在喘息。灵炉中的蓝火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猛地窜起半尺多高，火焰的颜色也从淡蓝转为深邃的靛蓝，一股远超之前的热浪扑面而来，连铁匠铺角落的铁器都开始微微发烫。
“这是……”韩烨心中一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火势暴涨，“聚火”灵文的运转速度骤然加快，原本温和的灵力流变得汹涌起来，竟与他体内因挫败而躁动的灵力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就在这时，炉膛里的铁坯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鸣，通体赤红的表面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流光——那是杂质被彻底炼化的迹象！韩烨脑中灵光一闪，《天工造物录》中“乘势而为，借力打力”的字句瞬间浮现。他不再刻意压制体内的灵力，而是顺着那股共鸣之势，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右手指尖，握着铁锤的手臂如满月般后拉，再猛地向前挥出！
“铛！”
铁锤与铁坯碰撞的瞬间，韩烨指尖的灵力顺着锤面倾泻而出，这一次没有丝毫滞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引导着他，在滚烫的铁坯表面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靛蓝色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旋转跳跃，将灵文的轨迹映照得清晰无比。吴昊看得目瞪口呆，他发现韩烨此刻的神情仿佛变了个人，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神专注而明亮，每一次挥锤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连风箱的拉动都不自觉地跟上了这个节奏。
一锤，两锤，三锤……
当第七锤落下时，韩烨猛地收力，铁钳夹住铁坯浸入旁边的冷水桶。“滋——”的一声巨响，白雾蒸腾而起，笼罩了大半个铁匠铺。吴昊连忙凑过去，只见韩烨从水雾中取出铁坯，原本巴掌大的黑铁已变成一柄短刀的雏形，刀背处隐约可见一道淡金色的纹路，虽浅淡却连贯，正是“锐金”灵文！
“成了……真的成了！”韩烨看着那道灵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尝试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刀身，短刀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刀刃处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寒光，比之前任何一次尝试都要锐利。
吴昊也兴奋地拍手：“烨哥，你太厉害了！刚才那火苗一涨，我就觉得肯定能成！”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想到我拉个风箱还能帮上忙。”
韩烨放下短刀，拍了拍吴昊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激：“不是帮忙，是帮了大忙。”他终于明白，炼器之道并非一味蛮干，有时候顺势而为，借势发力，反而能突破瓶颈。若不是吴昊无意间加大风箱力度，让灵火与自身灵力产生共鸣，他恐怕还得在失败中摸索许久。
阳光逐渐升高，透过窗棂照在那柄初具雏形的短刀上，淡金色的“锐金”灵文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韩烨看着灵炉中仍在跳动的靛蓝火焰，心中的焦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他知道，自己终于跨过了炼器的第一道门槛，而这一切，离不开身边这个看似莽撞却心思纯粹的少年的无意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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