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林的暮色带着潮湿的凉意，卷着腐叶与血腥的气息掠过树梢。韩烨靠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树干上，左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吴昊蹲在他面前，正用撕成条的粗布蘸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边缘的血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瓷器。
“嗤——”当湿布擦过被蝙蝠利爪撕开的皮肉时，韩烨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那伤口深可见肉，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然嗜血蝙蝠的利爪上带着微弱的毒素。吴昊连忙停手，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小截墨绿色的草药，捏碎后敷在伤口上：“这是我爹给的‘清毒草’，对付妖兽毒素很管用，就是……会有点疼。”
韩烨点点头，看着草药接触伤口的瞬间泛起一层白沫，刺痛感如同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肉，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没有再出声，只是闭上眼睛，下意识地运转起《聚灵诀》。按照往常的经验，灵气流转到伤口处时会变得滞涩，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一般，只能缓慢地修复受损的肌理。但这一次，当灵气沿着经脉行至左肩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些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似乎被灵气惊动了，伤口边缘的肌肤轻轻震颤起来，原本暗红的血液里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金色流光。更让韩烨惊讶的是，当这丝金色融入灵气时，原本温顺的灵气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流转速度骤然加快，甚至带着一种灼热的力量冲刷着伤口处的毒素。
“嗯？”韩烨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气血之力似乎被刚才激战中流出的鲜血“点燃”了，正与灵气产生一种奇妙的呼应。就像打铁时，烧红的铁块遇到淬火的冷水，虽然激烈，却能催生出更坚韧的质地。
“怎么了？是不是更疼了？”吴昊见他脸色变幻不定，担忧地问道，手里的布条捏得更紧了。
“不是……”韩烨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包扎，自己则将注意力完全沉入体内。他尝试着用意念引导那股与气血产生共鸣的灵气，缓缓向丹田汇聚。以往灵气入丹田，就像水滴汇入池塘，悄无声息；可此刻的灵气却带着一股冲劲，仿佛裹挟着泥沙的溪流，在丹田内激起一圈圈涟漪。
更奇特的是，当这股灵气在丹田内旋转时，他能感觉到四肢百骸的气血也随之律动起来。每一次心跳，都让丹田内的灵气震荡一次；每一次呼吸，都有新的气血之力汇入灵气之中。原本泾渭分明的两者，此刻竟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是……”韩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想起《九转玄功》开篇的记载：“气血为舟，灵气为楫，舟楫相合，方能渡海。”从前他只当是比喻，认为气血与灵气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两条平行线，却没想到它们竟能如此紧密地交融。
“难道实战真的是突破的关键？”韩烨暗自思忖。在铁匠铺里日复一日地锤炼，灵气与肉身虽在成长，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可刚才在生死一线间，血液的流失反而打破了这层隔阂，让他窥见了更深层的修行奥秘。就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熟铁，只有经历淬火的剧痛，才能真正褪去杂质，成为坚不可摧的精钢。
“好了，包紧点应该就没事了。”吴昊打好最后一个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头看见韩烨还在闭目凝神，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才太危险了，那些嗜血蝙蝠速度那么快，你不该冲在前面的。我们完全可以绕道走，没必要硬拼。”
韩烨缓缓收回内视的目光，看向吴昊。少年的脸上满是后怕，眼眶还有些发红——刚才韩烨被蝙蝠抓伤时，吴昊几乎是拼着耗光灵气放出浓烟，才逼退了剩下的蝙蝠。这份担忧不是作假，是真正把他当成兄弟的人才会有的神情。
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吴昊的肩膀，动作刻意放轻了些：“吴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黑风林吗？那时候面对一只铁背兔，你我都手忙脚乱。可现在，我们已经能联手斩杀一群二品妖兽了。”
吴昊愣了愣，想起当时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又垮了下来：“可那不一样，这次我们差点栽了。修炼之路还长，没必要急于一时……”
“有些坎，必须跨过去。”韩烨打断他，眼神变得格外认真，“你以为我是在拼命吗？我是在找机会。你看。”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随着意念一动，一缕淡白色的灵气在他掌心凝聚，与以往不同的是，灵气外围缠绕着一圈极淡的金色光晕，那是气血之力的体现。
“这是……”吴昊瞪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这缕灵气蕴含的力量，比韩烨之前的灵气要凝练数倍，甚至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爆发力。
“气血与灵气的共鸣。”韩烨握紧手掌，灵气与金光一同消散，“在刚才受伤的时候偶然触发的。我想，这可能就是突破凡灵境二品的关键。如果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修炼，或许十年都悟不到这一点。”
吴昊沉默了。他知道韩烨说得有道理。修行本就不是闭门造车，妖兽山脉的凶险，恰恰是磨砺道心与实力的磨刀石。只是道理虽懂，亲眼看着同伴受伤，那份担忧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下次……下次让我来当诱饵。”吴昊憋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我的木灵根擅长防御和控制，比你适合吸引火力。”
韩烨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傻小子，我们是搭档，不是谁掩护谁的问题。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配合得再好一点就是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还有些疼，但灵气与气血共鸣带来的力量感却让他精神一振，“走吧，天黑透了就不好走了，得赶在关门前回村。”
吴昊点点头，扶着韩烨的胳膊，两人并肩向黑风林外走去。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穿过树梢，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林间的风依旧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少年眼中的坚定。
韩烨一边走，一边感受着体内持续共鸣的气血与灵气。他知道，自己距离凡灵境二品已经不远了。这道坎，他不仅要跨过去，还要跨得漂亮。因为他心里清楚，猎虎村只是起点，清风镇的风浪还在等着他，而他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守护好自己在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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