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隆安县政府大楼的檐角，门口的公示栏前就聚了人。朱红色的木架上，三张A3纸打印的《隆安县民生问题整改方案》用透明胶贴得整齐，黑字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像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热馒头，冒着让人心安的热气。
张桂兰是第一个到的。她骑着那辆叮当作响的旧自行车，车筐里装着刚买的豆浆油条，还没来得及递到向阳里王大爷家，就被公示栏前的人影勾住了脚步。她把车支在路边，围裙上的碎花被风掀起一角，快步走过去，手指轻轻抚过方案上的字——“向阳里老旧小区改造：1周内进场施工，预算1300万元，市财政预拨500万元启动资金”，指尖触到纸页的纹路，突然想起半个月前在街道办主任办公室，对方把“停职通知”拍在桌上时的冷脸，眼眶一下子热了。
“张主任，这方案……是真的？”身后传来王大爷的声音，带着点颤。张桂兰回头，看见老人拄着拐，背比平时挺得直些，前进帽的帽檐沾着晨露，手里还攥着那个掉皮的帆布包，包口露出半截皱巴巴的诉求单——那是2024年8月他第一次找政府时，工作人员随手写的“登记条”。
张桂兰赶紧抹了把眼，笑着把方案往他面前凑：“大爷，您看，白纸黑字写着呢，1周内就进场！”王大爷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放，掏出老花镜戴上，手指哆哆嗦嗦地顺着“向阳里改造”那栏往下划，嘴里念念有词：“屋顶防水……外墙翻新……还要装老人扶手？”张桂兰点头：“上次开讨论会，您说上下楼费劲，代市长当场记下来的，没忘。”
这时，几个居民也围了过来。住在向阳里3号楼的李婶，手里还攥着刚从医院拿的胰岛素处方，挤到前面就找“医保报销”那栏。她的眼睛有点花，看了半天没找着，急得声音发紧：“张主任，报销的事……写了吗？我这药就剩最后一支了，儿子昨天还说要寄钱过来呢。”
张桂兰赶紧指给她看：“这儿呢李婶，‘医保压款83万元，3个工作日内全额发放到位’，还写了‘慢性病患者报销流程简化，可线上申请’。”李婶凑过去，把处方往兜里一塞，掏出手机就给儿子打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一下子软下来，带着哭腔却笑着：“儿啊，不用寄钱了！政府公示了，报销款3天内就到，以后买药也不用跑窗口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光斑。
王大爷还在盯着方案看，突然想起什么，蹲下去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诉求单，展开来铺在公示栏下的石阶上。单子上“2024年8月15日，向阳里改造待审批”的字迹已经模糊，边角被雨水泡得发毛，和眼前崭新的方案纸摆在一起，像新旧两个世界。他用手指量着两张纸的长度，轻声说：“这张单子，我揣了快8个月，跑了7次政府，每次都被说‘等通知’。现在好了，通知来了，还是写得明明白白的通知。”
“可不是嘛！”旁边卖菜的老周推着三轮车路过，也凑了过来。他是菜市场的老摊贩，之前因为占道经营，被城管劝过好几次，心里一直犯嘀咕。这会儿他一眼就看到了“菜市场整治”那栏，指着“10天内完成摊位规划，划固定经营区域，免收额外摊位费”的字样，眼睛亮了：“张主任，这‘免收额外费用’是真的？我之前在市场里租摊位，每月要多交两百块‘管理费’，现在不用了？”
张桂兰拍了拍他的肩膀：“代市长说了，摊位费只收基础卫生费，别的一分不多要。还说优先给老摊贩分好位置，你以前总在市场入口卖菜，这次肯定能分到近的摊位。”老周高兴得直搓手，三轮车的车把都晃了晃：“那可太好了！以后不用再跟城管躲猫猫，也不用怕交不起费了。我这就去告诉其他摊贩，让他们也来看看！”说着，蹬上三轮车就往菜市场方向跑，车斗里的白菜叶子都跟着晃。
人越聚越多，公示栏前的石阶上坐满了人，有拿着方案纸抄笔记的，有互相讨论改造细节的，还有给外地的儿女打电话报喜的。林晓和代市长老赵走过来时，就看见这样一片热闹的景象——王大爷正给几个老人念方案里的条款，李婶在帮不会用手机的老人登记线上报销的信息，张桂兰则在给大家解释施工期间的临时安置办法。
“林组长，你看，这就是老百姓的期待。”代市长感慨道，声音里带着点沙哑。他昨晚熬到凌晨三点改方案，就怕哪条没考虑到，这会儿看着居民们的笑脸，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林晓点点头，目光落在王大爷手里那张旧诉求单上，心里想起前作医保案结案时，李大爷拿着新的报销凭证哭的样子——原来不管是抓贪官，还是治躺官，老百姓要的从来都不多，不过是一张写着“能办”的纸，一句说到做到的话。
“代市长，您看那边。”林晓指了指公示栏的另一侧，几个年轻的妈妈正围着“社区配套”那栏讨论，说希望改造时能加个儿童游乐区。代市长赶紧走过去，掏出笔记本记下来：“这个好，我让住建局加上，孩子有地方玩，家长也放心。”其中一个妈妈笑着说：“以前总觉得政府的方案是‘拍脑袋’定的，这次不一样，连我们提的小要求都记着。”
林晓站在人群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想起刚到隆安时，王大爷家漏雨的屋顶，李婶苍白的脸，菜市场里混乱的摊位，还有张桂兰被警告时委屈的眼神。那些艰难的日子，像一场冷雨，而现在公示的方案，就是雨后的阳光，把所有的湿冷都晒得暖洋洋的。
“林组长，”张桂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得整齐的方案纸，“这是我给您留的一份，上面标了居民们关注的重点，以后您要是回滨海了，也能知道隆安的变化。”林晓接过方案纸，指尖触到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王大爷关注屋顶防水”“李婶需线上报销指导”“老周要近摊位”，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像一份贴心的牵挂。
“我会常回来看看的。”林晓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等改造完成了，我还要来吃李婶做的饺子，来老周的摊位买白菜，来王大爷家看看新修的屋顶。”王大爷刚好听到，笑着接话：“好！我给你留着我家树上结的红枣，等你来了吃！”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公示栏上，把方案上的黑字晒得更暖了。居民们渐渐散去，有的去菜市场传消息，有的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施工期间的临时搬迁，还有的留在公示栏前，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些让人心安的条款。张桂兰把王大爷的旧诉求单叠好，放进自己的围裙兜里，她说要把这张单子留着，等改造完成后，和新的验收报告放在一起，告诉后来的人：隆安的老百姓，曾经等过，也终于等到了。
林晓和代市长往政府大楼走，身后传来李婶的声音：“林组长，报销款到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林晓回头挥了挥手，心里想着：民生方案从来都不是贴在墙上的纸，而是落在老百姓心里的暖。就像前作医保案里那些被挽回的“救命钱”，这次的方案，也是隆安老百姓的“定心丸”——只要有人把他们的期待放在心上，再久的等待，也会有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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