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冰雪聪明，哪里听不出老赵话里有话。
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酸味儿，简直快要溢出车厢了。
看来自己这个“实习生”，虽然首战告捷，但也确实引起了一些老人的不满和猜忌。
毕竟，程氏战略部这种核心部门萝卜坑就那么多。
突然进来一个年轻漂亮、能力又似乎不俗的新人，还一来就得到董事长的“青睐”，难免会触动某些人的神经。
这年头玻璃心的人很多。
她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没有接话，目光转向窗外，欣赏着飞速倒退的风景，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车内暗流涌动的气氛。
...
到了度假村，人事部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下午的活动安排得满满当当：户外自助烧烤、趣味登山比赛、年轻人喜欢的密室逃脱。
沈瑶全程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烧烤时，她会主动帮大家递食材、串肉串，和女同事们有说有笑，却从不抢风头。
登山比赛，她没有一马当先，也没有落在最后。
保持在中游水平，偶尔还会伸手拉一把落在后面的女同事，赢得一片善意的赞扬。
密室逃脱，她会适时地提出一些关键性的解谜思路。
但绝不会大包大揽，将功劳都归于自己，而是巧妙地引导大家共同参与。
她扮演着一个“聪明、有潜力，但还需要继续学习和磨练”的职场新人角色。
既不过分出挑惹人注目，也不刻意低调显得格格不入。
笑容，动作，显得自然妥帖。
重头戏是晚上的欢迎聚餐，设在度假村的中餐厅包房里。
几杯酒下肚，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话题也越来越放得开。
一些平时在办公室里不敢说的话，此刻借着酒意，也半真半假地吐露了出来。
就在这时，那位在车上就意有所指的老赵，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沈瑶身边。
他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红晕，眼神却依旧带着一丝精明。
“沈瑶...嗝...小沈啊...”
老赵打了个酒嗝，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敬你一杯！你...你和咱们程总监...是不是...清北的同学啊？”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实则相当刁钻！
如果回答“是”，那就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是靠着程昱的关系进来的，坐实了“关系户”的名头，以后在部门里更难立足。
如果回答“不是”，那又明摆着是撒谎，清北就那么大，程昱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真相，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包房里的喧闹声，在这一瞬间似乎都降低了几分，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这边。
沈瑶端着手中的橙汁杯，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微笑，好像没有听出老赵话中的陷阱。
她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橙汁，声音清甜，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和程总监确实都是清北的校友。
不过程总监比我高一级，是我的学长呢。
在学校的时候，程总监可是我们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我这种小透明，可不敢高攀说和他是‘同学’。”
“清北校友”，承认了基本事实，堵住了别人说她撒谎的嘴。
“高一级”，点明了年级差异，暗示了两人在校期间可能并无深交。
“风云人物”对“小透明”，既抬高了程昱，又巧妙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化解了“关系户”的嫌疑。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任由你们自己去分辨揣测。
“哦——原来是学长学妹啊——”
老赵拉长了声调，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完全满意，还想继续追问，“那你们...关系肯定很熟咯？程总监很照顾你吧？”
他这话，就差直接说“你们俩是不是有一腿”了。
职场中对女性的污蔑最简单的就是造谣，而且是造黄谣！
沈瑶可不会陷入自证陷阱。
老赵明摆明了带着自认为笃定的事实来试她，那她说啥都无济于事，她可不会像六子那样剖开自己的肚子证明吃了几碗粉！
伤害自己影响不了结果！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总监周黎，突然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酒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老赵，”
周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看你今天喝得不少了，少说两句，多吃点菜。”
桌上的气氛，因为周黎这句话，瞬间有些尴尬和凝滞。
老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讪讪地“哦”了一声，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
沈瑶见状，立刻端起手中的橙汁杯，主动走到老赵面前，脸上带着晚辈特有的谦逊和尊敬。
“赵老师，您是部门里的前辈，经验丰富，以后工作中，还需要您多多指教呢。”
她声音柔和，态度谦恭，笑容真诚，“这杯我以茶代酒，敬您，希望您别嫌弃。”
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瑶这番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老赵面子。
给个台阶就顺势下了得了，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我沈瑶也不是好惹的！
老赵也是职场老油条了，他愣了一下。
看着沈瑶那张年轻漂亮、笑容无懈可击的脸，心里的那点酒意和不满，也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几分。
他毕竟也是在职场混了半辈子的人，知道见好就收。
“好说，好说。
小沈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老赵端起酒杯，和沈瑶的橙汁杯轻轻碰了一下，干巴巴地说了两句场面话，便算是把这茬揭过去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被沈瑶四两拨千斤，化解于无形。
...
回程的车上，依旧是周黎开车。
这一次，周黎没有再让其他人坐副驾驶，而是特意让沈瑶坐了过来。
车厢里光线有些昏暗，气氛也比来时沉默了不少。
“沈瑶，”
周黎目视前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别太在意老赵今天晚上说的话。
他在战略部待了快十年了，业绩平平，一直没能升上去，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
沈瑶侧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她当然明白周黎话里的意思。
有些人，自己爬不上去，就特别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比他年轻、比他有优势的人。
“周总，我理解。”
她轻声回应，语气平静。
周黎似乎对她的这份淡定并不意外，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程董...很看好你。你在会上的表现，还有之后在他办公室的应对，他都跟我提过。
好好干，别让他失望，也别让我失望。”
“嗯。”
沈瑶轻轻点头。
程卫东很看好她？
是那种看好呢？
职场新秀？
还是......未来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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