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州城外庄园
“你们都不要动,我自己去就行。”太后屏退所有侍从。
“太后,还是我陪您去吧。”冰花儿扶着太后说道。
“我说了,谁也不用,你们就远远的待着,我去跟老头子说会话。”
“太后,这……”下面的侍从也不知如何是好,平时这个时候都是皇后出现,现在冰花儿在这,也没有什么实际进展。
“怎么了,娘。”正说话间,季风进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老娘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风儿,你来的正好,我说,我要自己去给你爹上坟,他们不让。”
“怎么还自己去呢?”
“我要跟你爹说会话,跟季家列祖列宗说会话,人太多不方便。”
“就这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那就自己去,让他们远远的看着。”
“还得是我的风儿。你们啊,”太后说着用手指着下面那些个侍从,唯独没有指冰花儿,看来是很喜欢冰花儿。
其实季家的祖坟,并没有大规模修缮,只是简单的修理了一下,也没人知道这是皇帝的祖坟,这样也好,省的有人把风水给破坏了。这家里能出一个举人进士,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家里出了个皇上,这祖坟要冒什么烟。是青烟加紫烟,太后一个人独自坐在季风他爹的坟前,旁边有很多纸钱,有的已经燃尽,有的还没有放进火盆里。
“老头子,你睁眼看看吧,你要是在天有灵,你就看看,咱们季家现在人丁兴旺,你这地是你的,你这房是你的,这全天下都是你季家的,你若知道,也可以安息了。”太后说着还流下了几滴眼泪,怕是想到了当年他们穷苦的时候。
太后自己一个人在坟前低语,季家兄弟在远处守护,冰花儿也来了,她的车仗更远,胡十一和胡中带着人守护着,恐怕是不想人知道这坟头的具体地点吧。
“你不去看看。”季风看着季禹说道。
“我走了,谁来护婶娘周全,谁来保护大哥。”季禹回道。
“想去就去吧,有胡十一在呢,再说,在这胡家的封地,他还敢动我不成。”季风自信的说道。
“大哥……”
“去吧。”
“是”
季禹自己翻身上马,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不多时,一个石碑耸立在山中,跟旁边的景色一点也不相符。这碑附近见方的草坪被修剪过的痕迹,一个瑞兽在草坪中间,龙首龟背,四肢粗壮有爪,一对獠牙显得很锋利,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旁边的草已经很高了,可能近期没有人打理过,但也挡不住这瑞兽的壮丽,挡不住这两丈有余的石碑,整块石碑无雕刻,无字,只有周围有打磨过的印记,应该是一块天然的石头打磨而成。
“我来看你们了。”季禹下马看着石碑说道。
芦州花里岗,若干年前
这花里岗,是平原上一处小山包,每到季节四周开满野花,只有这小山岗独自凸出在这花海中,因此当地人称之为花里岗。不知何时起,一伙强人在此建立城寨,城寨依河而建,依山而立,易守难攻,后面是一线天,花里岗唯一的出口,后面却是悬崖绝壁,崖虽不甚高却鲜有人至,前面是河床,这河也不大,滩却不小,来犯之敌完全暴露在河滩之上,只要你有足够的箭矢,神仙怕是也难登滩。这伙强人,代代相传,愈加猖狂,在此地横行,鱼肉百姓,后被芦州官府派人剿了。这,经过官府的修缮,就变成了官府囤兵的一处要塞。一任一任的将官,一次一次的修缮,久不经战事的花里岗,可以说是粮草充足,刀兵满营,就差一个不长眼的敌人来犯,体会一下几十年攒下的基业。这说归说,这不长眼的就来了。
“报……”一个传令兵冲进花里岗大寨。
“什么事?”城寨守将不耐烦的问道,毕竟这城寨是芦州城外第一个要塞,要想打芦州,必须先打这,但是敢打芦州的人,不多。
“城寨外来了一队军马.”士兵虽然是报告,但是言语并未有任何惊慌,毕竟这花里岗,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什么人?”守将也没有在意。
“看旗帜,写的是季,芦州军……”士兵说到芦州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守将。
“哦,居然是那反贼,还敢来芦州了。城里可有将令?”守将问道。
“尚未收到任何将令,将军。”
“不要管他,倘若攻寨,那就让他知道一下我花里岗的厉害,去吧。”
“是,将军。”
“回来,传书城内,有叛军来袭,人数众多,奋死抵抗,已经全歼。”
“是,将军。”传令兵答应一声跑出去了。
那将军拿着小刀,割下来一块刚烤好的兔子肉,吃的津津有味。
“嘭”一支箭矢射在了地上。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再前行,刀剑无眼,别怪我不客气。”城寨上的士兵高声喊道。
“我们是讨逆大将军季禹的先锋营,奉命来收付芦州,赶紧开门献城,免得受皮肉之苦。”城下的士兵也喊了起来。
“讨逆大将军?什么东西,赶紧去禀告将军。”一个兵丁道。
“不用禀告了,刚才将军说了,不管他们,要是攻城,就招呼他们。你要再去禀告,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刚才那个传令兵的话看来已经传过来了。
“原来如此,那还是算了。”这士兵也收起箭矢,在垛口朝下看去。
“不必跟他们多费唇舌,歇着吧。”那士兵坐在地上,还抽了一口水烟袋,那烟顺着垛口飘出去。
“这讨逆大将军是个什么官啊?”那士兵看着地下的军队问旁边的人说道。
“讨逆大将军你都不知道,你一天都干什么了?”这士兵一副很瞧不起他的样子。
“哥哥,你就说说听听,我们连字都不认识,哪里知道那么多东西,来当兵也是跟着哥哥你混不是。”这士兵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但是听起来却让人很舒服。
“跟我混,这么笨,可别说跟我混。”
“是是是,我笨,我笨。”
“这讨逆大将军,就是小中州那叛军,为首的叫季风,这个自称大将军的是季禹,他们也是芦州人,后来去了小中州当个小吏,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讨逆大将军,到处打仗,攻占城池,说要建个什么什么,那些个贵族都恨死他了,当今皇上都被他赶走了。”一口烟又飘起来了。
“皇上都被赶走了啊,那他们来芦州干嘛?”
“来芦州干嘛?抢你女人。”
“哈哈哈哈”旁边的人笑了起来,这士兵也略显尴尬。
“你笨的不是一点半点,咱芦州什么多?”
“芦州,自然是地多。”
“猪脑子啊,打仗,不用吃饭啊,吃地啊?”
“啊,对,咱们粮食多。”
“我听说他们已经占领了一些城池,多半是想打芦州,保证粮草,才好打别人。”
“哥,那不行啊,给他们了,咱们吃啥。那我得弄死几个。”那士兵说着拉弓射箭就要打。
“你是不是有病,有将令,不要理他们。”
“噢……”那弓没收住嘭的一声,一支箭射出去了。
“这些人,都是芦州出去的,说起来还是同乡,相煎何太急啊。都收好收好,他们不动,咱们也不动,打仗,那是贵族的事,咱们就吃好咱们饭,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老兵说着还跟左右的人喊了起来,大家都领会到了老兵的意图。
“哥,这就这么熬着啊?”
“熬着呗,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来,你不也得站着,这来了,你不还是站着,又不多什么少什么的,你这个脑子,适合养猪。”
“为什么啊,哥。”
“就知道吃,啥也不用。”
“……”那士兵听着,脸上一红,还以为是什么经验之谈,原来是在嘲讽自己,自己确实有点笨。
“哥…… 哥……”话没说完,一支箭直直的射中他的哽嗓咽喉,一股鲜血喷射在垛口上。
“轰隆……”
“嘟……嘟……”号角声起。
“有敌攻城……”了望台上的士兵喊起。
“嗖嗖嗖嗖……”一排排的箭矢射向城头。
士兵们纷纷拿起盾牌护住自己,刚才那老兵的水烟袋被射成了刺猬,回头看看刚才那士兵,脖子还在不断地往外翻涌着鲜血,看来第一波进攻的箭应该是结束了,这平时最多也就打个土匪,这么大型而正规的攻城,许久不曾见过。
“兄弟们,妈拉个巴子的,给我干他,往死里弄。”那老兵站起身,喊了一声,这守军似乎跟老兵都有什么关系,根本不需要守将命令,老兵一喊,比什么都好使。
“回家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你是没有养猪的命儿了。”那老兵看着地上的尸体自己念叨着。
花里岗寨外,一片鲜花锦簇,以往都是五颜六色的,而今天,只有一个颜色,血红色。城外一片尸横遍野,寨外那条小河也被染成了红色,尸体堆积的地方,一杆大旗随风摆动,上面一个大字,季。城上的士兵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喝水,有的在发呆,还有些精壮,正在往场下搬运尸体。那老兵失神一般的坐在垛口旁,手上全是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伤了,垛口上面也都是血。
“娘的,老子吃个肉都不消停,这帮死叛军,给我放火箭,我让你们打,让你们打。”守城的主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是,将军。”
士兵听见将军的将令手一挥,后面两排士兵手持火箭拉弓摆开阵势,一人拿着火把,点了几队篝火,大家点燃火箭,一溜烟的射向那些尸体,没一会,空气中黑烟冒起,都是焦糊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一股烤肉味。
天黑了,不,不是天黑了,是烟把天罩住了,对面来人了,来了多少人没人知道,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来人了,刚经历完一场大战的士兵也懒得看,等这离近的再报告也来得及,结果估计也是一样,又多了一堆尸体。
“我愧对你们啊,我的兄弟们。”
“将军节哀。”
“节哀个屁,这前锋营是我芦州老家的兄弟们,如今连个全尸都没有。”
“报……”
“说”旁边副将赶紧督促,就怕将军听见生气再牵连自己。
“前锋营全部阵亡,无一幸存。”士兵说完看了一眼大将军。
“兄弟们,我季禹带你们出来,是跟着大哥有口饭吃,现在既然你们都走了,那我也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还你们一个公道。”
“……”副将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这讨逆大将军,虐杀成性,杀人如麻,若不是有大王的令,怕是所到之处没一个活口。
“来人”
“在”
“我要花里岗在地图上消失。”
“将军?”
“听不懂将令吗?消失……”季禹咬着牙说道。
“是”
“军令,花里岗在地图上消失,为先锋营兄弟们报仇。”
“杀……杀……”
“杀……杀……”
“杀……杀……”
“杀……杀……”
你最多见过多少人一起喊口号,上万人一起喊杀,根本不用动,光声音都能吓死几个。这一声声的喊杀,喊醒了城头的军兵,喊醒了吹号角的,喊醒了了望的,喊醒了城寨里的一切,他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这震天的杀声,让人不寒而栗。城下密密麻麻的军兵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朝着花里岗的城寨而来,伴着黑烟,感觉这天,瞬间就黑了,不是烟,是箭,无数的箭。
“胡老爹,我们还能回去养猪了吗?”一个士兵看着那无尽的箭矢呆呆的问道。
“这回好像够呛了。”胡老爹连刀都扔在地上了。
命令就是命令,花里岗确实消失了,浓烟比刚才更浓了,城里不管是什么,都是一把火,焦糊味,烤肉味,还有烧粮食的味道。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整个城池化为灰烬,当季禹带人前去查看的时候,只有一块大石头,高两丈有余,屹立在城中未倒,上面依稀可以看见花里岗三个字。
“就用它,给兄弟们立个碑。”季禹看着那大石头说道。
“是,将军,那名讳?”副将问道。
“不用写字,我没脸看见他们。”季禹调转马头走了,朝着芦州的方向。
“是,将军。”
季字大旗,无数的军兵,像来花里岗时一样,朝芦州进发,只是少了芦州先锋营。
“将军……将军……”
“什么事?”在季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悲伤,不知道这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还是压根就没有感情。
“圣旨到”副将说道。
“圣旨?谁的圣旨?”
“大王已经称帝,国号大周,封周平王。”副将说道。
“大哥当皇上了,好啊,好啊,圣旨在哪?”
“圣旨到”一个官员捧着一个黄布包策马赶到。
“讨逆大将军季禹接旨。”
“末将接旨。”季禹连马都没下,只是说了一句,这官员看见季禹这样,在看看旁边都是杀气的将官,也没敢多说。
“大周开国皇帝周平王旨,季禹征讨有功,为国效力,现封为大周左将军,钦此。”
“谢大哥。”季禹看来还没有完全转换角色。
“大哥,皇上还有什么别的旨意吗?”季禹问道。
“没有了,只有一个册封的旨意,恭喜左将军。”官员在这个地方也不敢多说,毕竟一个动荡的时代,谁能抵住一个大将军。
“哦,回去告诉皇上,我将拿下芦州,为我大周庆贺。”说完便策马前行。
“恭喜左将军,贺喜左将军”
这个官道,甚至连芦州城都能听见这贺喜声。
芦州城
“花里岗怎么样了?”一个将军坐在堂上问道。
“回将军,花里岗怕是没有了,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派去的人回来说,连个喘气的都没留下。”下面一个副将回道。
“将军,这季风称帝,季禹更加变本加厉,屠了花里岗,这不得屠芦州啊。末将请求出城与他决一死战,为花里岗的老少报仇雪恨。”另外一个副将说道。
“将军,我看这季风势大,不如我们就承认了他,这风水轮流转,谁当天子这芦州都姓胡,与将军无异,大可不必针锋相对。”
“你这逆贼,那花里岗的军兵多是胡家亲兵,你还要降了,我看还是早些杀了你,省的你临阵脱逃。”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为了芦州的老小好,那季禹嗜杀成性,天下皆知,我不也是为了保芦州一方平安吗?”
“你就是胆小,我们自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你长长脑子吧,不是每一次都要打仗的,脑子用用吧。”
“只有刀够硬,枪够长,箭够远,就是王道,你懂个屁,你就是个懦夫。”
“你……”
“我怎么,你怎么你 ?”
下面吵得欢喜,胡勋在上面坐着确实一脸的不高兴,按理说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一致对外,这人还没到自己先打起来了,这芦州,真的是安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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