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洞内，死寂被粗重的喘息和应急灯单调的嗡鸣打破。“暗影”突击载具歪斜地停靠在粗糙的冰壁上，左侧机翼有明显的擦伤和扭曲，但主体结构似乎完好。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泄漏的刺鼻气味和电子设备过载后的焦糊味。
“报告损伤！”林骁（“锋刃”）解开安全带，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但指令清晰果断。
“引擎一过载熄火，引擎二功率下降百分之四十！液压系统部分失效！左侧起落架断裂！主体结构完整性……勉强维持！”飞行员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后怕，双手仍在飞快地检查着控制面板，“我们迫降成功了，但……这飞机基本废了。”
“人员情况？”林骁的目光扫过舱内。
“没事！”
“轻伤！”
“震得有点晕……”
队员们陆续回应，声音中带着疼痛和惊魂未定，但并无大碍。赵二柱（“墓碑”）抹了一把额角撞出的血迹，骂骂咧咧地检查着他的突击步枪。楚月（“弦月”）脸色苍白，手指却仍在战术终端上飞快操作，试图恢复部分功能并评估外部环境。
“蒲公英”柳絮已经打开医疗包，开始为几名擦伤的队员进行消毒包扎。
“雷公”狄雷和“泰山”岳山则警惕地端起武器，守在舷窗旁，透过结冰的玻璃，监视着幽暗的冰洞深处和洞口方向。洞口外，敌机爆炸引发的火光已经熄灭，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我们还在原定渗透路线上吗？”林骁问飞行员。
飞行员调出残存的导航数据，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偏差很大。我们迫降在了阿尔泰山脉北麓的一条无名冰川峡谷里，距离预定的北冰洋潜航器投放点……还有至少一百五十公里直线距离，中间全是无人区和极端地形。”
一股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失去了空中载具，意味着他们无法按时抵达投放点，与等待的“潜龙”级潜航器汇合。“破冰”行动尚未开始，就面临着夭折的风险。
“能修复吗？或者联系基地请求支援？”赵二柱急切地问。
飞行员苦笑：“短时间修复不可能。通讯……长距离通讯阵列在规避机动时损坏了，我们现在的信号无法穿透山体和冰层联系到基地。我们……失联了。”
绝境。再一次的绝境。
林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而稀薄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系统的能量在15%的水平线上微微波动，【危机预感】的残余效应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但同时也带来一种异样的清醒。他不能慌，他是这支队伍的脊梁。
“弦月，尝试扫描那架敌机的残骸，看能否获取识别信号或数据残留。雷公，泰山，警戒洞口，设置简易震动和激光预警装置。蒲公英，优先处理伤员。墓碑，跟我来，检查外部环境并评估潜航器装备状况。”林骁迅速下达一连串指令，声音沉稳，不容置疑。
“是！”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林骁和赵二柱穿上厚重的防寒服，打开略微变形的舱门，一股凛冽如刀的寒风瞬间灌入，带着冰屑，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洞外是一片被夜幕笼罩的冰雪世界，冰川泛着幽幽的蓝光，巨大的冰塔林如同沉默的巨人。
那架神秘敌机的残骸散落在几百米外的冰面上，仍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焦黑的碎片四处散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和所属国籍。
“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赵二柱吐了口唾沫，立刻在嘴边结成了冰凌。
林骁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地形，同时将一部分意识沉入体内，尝试扩展那超敏的感知力。风雪、冰层的结构、远处动物的气息……庞杂的信息流涌入，他艰难地筛选着。突然，他感知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残留，从敌机残骸方向传来，带着一种……熟悉的冰冷和漠然。
和“观察者”的感觉很像，但又有些许不同。更……粗糙，更充满攻击性。
“队长！”楚月的声音从舱内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兴奋，“我捕捉到了敌机坠毁前瞬间泄露的一段加密数据碎片！非常短，但信号结构……和我们在‘鹦鹉螺’海域遭遇‘观察者’时记录的干扰频谱有部分重合！另外，里面有一个重复出现的标识符——‘乌鸦-7’！”
乌鸦？不是“观察者”？是一个新的代号？还是“观察者”下属的某个攻击中队？
线索零碎，却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除了“夜莺”、“先驱”、“观察者”，还有第四方势力介入？或者说，“观察者”内部也有不同的派系和武装力量？
“继续尝试破解，任何信息都有价值。”林骁回复道，心情更加沉重。局势比想象中更复杂。
两人迅速检查了机腹货舱。万幸，两台“潜龙”级小型潜航器虽然因撞击有些许移位和外部擦伤，但密封性检测通过，动力系统和导航模块自检显示正常。这是他们完成任务的最后希望。
“锋刃，我们怎么办？靠这两条‘小泥鳅’，可游不到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北冰洋。”赵二柱看着那两台如同加大号雪茄的黑色潜航器，眉头紧锁。
林骁凝视着幽暗的冰洞深处。他的感知力顺着洞壁延伸，捕捉到了微弱的水流声和空气流动。
“这条冰洞……不是死胡同。”林骁突然开口，眼神锐利起来，“我感觉到深处有水流和风，它很可能通向地下暗河系统。阿尔泰山脉的冰川融水，最终都会汇入地下河，而其中一部分……理论上有可能向北汇入北冰洋水系。”
“你是说……我们不走海路，直接从这里下水？走地下暗河？”赵二柱瞪大了眼睛，“这太疯狂了！地下河情况不明，岔路无数，冰下温度极低，一旦迷路或者被困……”
“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快的捷径。”林骁打断他，语气坚决，“‘暗影’坠毁，敌人很可能已经察觉到并派地面部队搜索。我们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只有进入地下，才能摆脱追踪，并有可能抢回时间。”
他看向赵二柱：“别忘了，我们是‘利爪’，共和国最锋利的刃。没有路，就劈开一条路！”
赵二柱看着林骁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火焰，重重点头：“妈的，拼了！老子倒要看看，这鬼地下河里有什么！”
一小时后，所有必要装备和补给被从“暗影”残骸中转移出来。队员们穿戴好潜水装备，将“潜龙”潜航器推入冰洞深处一个逐渐开阔、下方传来汩汩水声的冰蚀湖泊中。
湖水冰冷刺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最后一次装备检查。”林骁的声音通过潜水通讯器传来，在水下显得有些沉闷，“A组，‘锋刃’、‘墓碑’、‘弦月’，乘坐一号潜航器。b组，‘幽灵’、‘雷公’、‘泰山’、‘蒲公英’，乘坐二号潜航器。保持紧密队形，利用声纳和‘弦月’的探测模块导航。我们的目标，是找到通往北方的地下暗河主干道，不惜一切代价，抵达‘寒冰王座’！”
“明白！”
“收到！”
众人纷纷回应，声音透过面罩，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和决绝。
林骁最后看了一眼那架沉默的“暗影”残骸，然后毅然转身，率先钻入一号“潜龙”潜航器的狭窄舱口。赵二柱和楚月紧随其后。
舱门密封，内部灯光亮起，映照着三人严肃的面孔。
“潜龙”潜航器缓缓下沉，如同两滴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尽的黑暗冰水之中。
深海追踪，以另一种更危险、更未知的方式，开始了。前方是迷宫般的冰下暗河、致命的低温、未知的水生生物，以及可能存在的、来自“夜莺”或其他势力的水下防线。
但“利爪”已无退路。国家利刃，必将刺穿黑暗，抵达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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