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七月初六,巳时初刻。
东阿县城西门外,人头攒动,喧嚣异常。与月前西别部初至此地时的疏离戒备不同,此刻的官道两侧,竟自发聚集了数千名扶老携幼的百姓!他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希冀,翘首以盼。城门大开,县令身着青色官袍,带着县丞、主簿等一众属官,亲自迎候在城门之外,脸上堆满了真诚(或许掺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当王康率领西别部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人群瞬间沸腾了!
玄赤色的“陈留郡西别部司马王”大旗迎风招展,引领着这支浴血归来的队伍。虽然战袍染尘,甲胄带伤,但那股百战余生的剽悍之气和严整的军容,却比来时更加迫人!队伍最前方,是三辆用长矛高高挑起、覆盖着石灰的狰狞首级——正是“坐地虎”赵黑、“过山风”孙七、“混江龙”刘彪!其后,是长长一串垂头丧气、被绳索串联的近五百名俘虏!这无声却最具冲击力的“战果”,瞬间点燃了百姓压抑已久的情绪!
“王司马威武!”
“多谢王司马为咱们除害啊!”
“天兵!真是天兵下凡!”
欢呼声、感激声、甚至喜极而泣的哭声汇成一片,震耳欲聋。无数人跪倒在地,向着队伍叩首。
县令更是快步迎上前,对着翻身下马的王康,深深一揖到底:“王司马!真乃国之干城,东阿百姓的再生父母!下官代阖县百姓,谢司马荡涤群丑,靖安地方之大恩!”他语气激动,情真意切。
“县尊大人言重了!”王康抱拳还礼,声音沉稳,“王某奉郡守钧令,剿匪安民,分内之事。幸赖将士用命,天佑正道,方能不负所托。”他侧身一指身后的俘虏和首级,“此三獠首级及擒获贼众,共计四百八十三人,现移交东阿县衙,听凭县尊依律处置!”
“好!好!好!”县令连声叫好,看着那三颗凶名赫赫的首级和长长的俘虏队伍,脸上光彩更盛,“司马治军有方,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麾下将士更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下官钦佩之至!钦佩之至啊!”他转头对身后的主簿吩咐道:“速速将匪首首级悬于城门示众!俘虏严加看管!待详加审讯后,依律论处!”
接着,县令又热情地拉着王康的手:“司马剿匪辛劳,将士多有损伤,下官岂能无动于衷?府库虽不丰盈,亦当竭力犒军!已备下粟米一千石!草料五百石!精铁八百斤!制式环首刀一百柄,长枪头三百枚!另备健骡二十头,驽马十五匹,母牛十头!些许心意,万望司马笑纳,补充军资,抚恤将士!”
这份厚礼,远超王康预期!粟米、精铁、军械正是急需,牲口更是补充辎重营的宝贵运力!王康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沉稳,郑重抱拳:“县尊厚意,雪中送炭!王某代麾下将士,谢过县尊!此情铭记于心!”
交割了俘虏,接收了县令慷慨拨付的物资(由王祢立刻带人清点入库),王康话锋一转,语气诚恳:“县尊,实不相瞒。此番剿匪,虽获全胜,然麾下儿郎亦有折损。为保战力,也为日后更好地协助郡县靖安地方,王某欲在东阿境内招募新卒,补充兵员。招募人数约三百,年龄十四至二十岁,身家清白、体格健壮者即可。不知县尊意下如何?”他没有提任何“保东阿长治久安”之类的空话,只强调补充战损和维持战力,反而显得务实可信。
县令正沉浸在剿匪大功告成、西别部即将离去的轻松与对王康的感激中,闻言不疑有他,立刻拍胸脯道:“此乃应有之义!司马为国剿贼,将士流血牺牲,补充兵员理所当然!下官定当全力支持!即刻命人在四乡张贴告示,言明司马招募勇士,待遇从优!县衙亦可协助甄别身家,保证为司马招募良家子!”
“如此,多谢县尊!”王康再次道谢。
**七月初八至初十,东阿县城郊外临时募兵点。**
县令的告示和西别部连破三寨的威名发挥了巨大作用。募兵点前,人头攒动,比王家村那次更为火爆!无数面黄肌瘦却眼神热切的少年在家人陪伴下前来应募。王祢、高顺亲自坐镇,严格把关。最终,从近千名应募者中,精选出三百名年龄、体格、身家皆符合要求的少年。
王康并未将他们直接打散补充入战损严重的各部,而是进行了精细划分:
1.**补充战损:**从原战兵一曲(高顺部)阵亡、重伤退役者留下的空缺中,挑选七十三名最健壮、有潜质的少年,直接补入高顺麾下各屯,由老兵带领,边训边战。
2.**组建新屯:**剩余二百二十七名少年中,再精选一百二十七名素质最优者,单独编为“第五屯”,由沉稳干练的王勇兼任屯长(秩比百人将),抽调部分老兵担任队率、什长,开始进行基础队列、兵器操练。此屯目标明确:作为高顺战兵一曲的预备队和补充力量,未来将战兵一曲扩充至满编五百人!
3.**补充辅兵:**最后一百名少年,则根据特长和意愿分配:
*三十名心灵手巧或有木工、篾匠基础的,补充入张砺的匠作营,作为学徒,学习打造维修军械。
*二十名略通草药或心思细腻的,以及五名在乡间给牲畜看过病的“准兽医”,一并编入王祢的辎重营,负责战地救护、药材管理和照料军马、牲畜(新得的母牛需要挤奶,驮马驽马需要养护)。
*十五名有过放牧经验或擅长照料马匹的,同样编入辎重营,专职马夫。
*剩余三十名,充实辎重营其他岗位,负责物资搬运、营地建设等。
4.**扩充亲卫:**典韦的亲卫什,此战亦有折损。王康特令其从全军(含新招募少年中表现突出者)中,再精选十九名悍勇忠贞、根骨上佳之士,将亲卫什扩编为三十人!装备、待遇皆从最优,专司护卫中军及随典韦冲锋陷阵。
至此,西别部兵力结构焕然一新:
*战兵主力:高顺所统战兵一曲,下辖五屯(含新建第五屯),满编五百战兵!
*精锐核心:王固虎贲屯,一百零五人。
*辅助力量:匠作营(张砺)增至八十六人;辎重营(王祢)增至一百人(含医护、兽医、马夫);斥候队(王栓)十一人。
*中军近卫:典韦亲卫什,三十人。
*全军总兵力:七百三十二人!实力不减反增!
**七月初十,午后。程府。**
安排完军务,王康仅带典韦、王祢二人,再次踏入程府大门。与上次的试探不同,此次他步履沉稳,气度沉凝,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淡淡血腥与硝烟气息。
程昱早已在正厅等候。他依旧身着常服,但神情肃穆,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地打量着王康,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厅内气氛凝重。
“程公,一月之期已至。”王康抱拳,开门见山,“东阿三寨,赵黑、孙七、刘彪,皆已授首!其党羽或擒或诛,匪患已平!康,特来践约!”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铿锵之力。
程昱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起身,踱步至厅前,目光投向门外。府门外,隐约还能听到街市上百姓因匪患平息而发出的轻松交谈声。他沉默良久,似乎在感受着这座小城重获安宁的气息。终于,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重新落在王康身上,那目光中,审视、疑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断与认可。
“好!好一个一月荡平!”程昱的声音低沉有力,“老夫遍观郡县,能如王司马这般,言出必践,用兵如神,更兼体恤士卒、善抚民心者,屈指可数!你以弱冠之龄,统虎狼之师,行霹雳手段,却存安民之心!此等器局,此等手段,程昱…服了!”
话音落,程昱整肃衣冠,后退一步,对着王康,双手作揖,深深一躬,直至地面!
“主公在上!程昱不才,愿效犬马之劳!自此鞍前马后,供主驱策,九死无悔!”
这一拜,重若千钧!王康心中激荡,强压住翻腾的情绪,快步上前,双手稳稳托住程昱的双臂,将其扶起:“能得程公相助,如高祖得子房,光武得邓禹!康之幸!三军之幸!康,必不负程公今日相托!”
“程昱,拜见主公!”程昱起身,再次郑重一礼。
“典韦、王祢!速去传令!”王康朗声道,“召高顺、王固、赵平、李敢、王勇、王猛、张砺、王栓等诸将,即刻来程府!拜见军师!”
片刻之后,西别部核心将官齐聚程府正厅。当得知这位气度沉凝、目光如电的高大文士,便是主公新拜的军师程昱时,众人无不肃然。高顺眼中精光一闪,抱拳行礼,沉稳如山。王固、典韦等人虽性情粗豪,但深知能被主公如此看重、以师礼相待者,必是大才,亦恭敬行礼。
“诸将听令!”王康声音肃穆,“自今日起,程昱程仲德先生,为我西别部军师!总揽机宜,参赞军务!凡军师之令,如我亲临!诸将务必敬之重之,遵令而行!若有怠慢,军法无情!”
“末将(属下)拜见军师!”众将齐声应诺,对着程昱躬身行礼。
程昱坦然受礼,目光扫过眼前这些或剽悍、或沉稳、或精干的将领,微微颔首:“诸将辛苦。程昱初来,当与诸位同心戮力,共辅主公,成就不世功业!”
一股无形的凝聚力,在这小小的厅堂内悄然凝聚。王康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豪情万丈。得程昱,如得一臂!西别部的骨架,至此已真正搭建完成!文有程昱总揽全局,运筹帷幄;武有高顺练兵统兵,典韦、王固冲锋陷阵;后勤有王祢、张砺兢兢业业。一支足以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搏击风浪的力量,已然成型!
**七月初十至十五,东阿县。**
大军在东阿城外扎营休整。新兵融入、伤员调养、军械维修、物资整合…一切都在程昱的旁观与王康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程昱并未立刻插手具体事务,而是如同最耐心的观察者,默默审视着这支军队的每一个细节:营寨布局、士卒操练、后勤管理、军纪执行…不时与王康、高顺、王祢等人深入交谈,了解更深层的运作。
王康则利用这几日难得的平静,亲自督促新兵训练,巡视匠作营打造进度(新得精铁派上大用场),并让王祢安排辎重营的“准兽医”们,精心照料那十头宝贵的母牛,确保产奶不断,为将士尤其是伤员提供营养。
当休整结束,西别部七百余将士,带着更加精良的装备、充足的粮秣、昂扬的士气,以及最重要的——新加入的擎天之柱程昱,浩浩荡荡踏上归返陈留西别部大营之路时,整个东阿县城,万人空巷,百姓自发相送十里!
旌旗招展,铁甲铿锵。王康回望东阿城楼,目光坚定。此行东阿,不仅剿灭了为祸多年的匪患,更收获了程昱这位顶级谋士,补充了精锐兵员,壮大了自身实力。乱世的大幕正缓缓拉开,而他的西别部,已不再是偏居一隅的乡勇,而是一柄磨砺已毕、渴求更广阔天地的锐利之剑!归途的尽头,是根基之地,亦是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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