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阳光毒辣。破庙前的空地上搭起了简陋的草棚,勉强遮挡着烈日。小泉正给一个中暑呕吐的老婆婆施针,阿蛮则蹲在旁边,笨拙地学着用小石臼研磨药草,额头上满是汗珠,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如果那艺术品不是被捣得稀烂的药渣的话。
鹦鹉热得懒得动弹,蹲在水罐沿上,有气无力地重复着:“热死啦…笨蛋…捣药像砸石头…”
突然,一阵凄厉惶恐的哭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沉闷的午后!
“小神医!救命啊!救命啊!”
只见几个农人用门板抬着一个汉子,发疯似的冲了过来!那汉子面色嘴唇已然发青,呼吸急促微弱,一条小腿肿胀得发亮,颜色紫黑,伤口处有两个清晰的毒牙印,周围皮肤坏死,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是山里的五步倒!”抬人的农人带着哭腔喊道,“在地里干活时被咬了!我们抬着他跑来的,眼看就不行了!”
人群瞬间围了上来,发出惊呼和叹息。被五步倒咬伤,基本就是判了死刑,最多熬不过几个时辰。
小泉脸色一变,立刻上前检查。脉象沉细欲绝,气息奄奄,毒气已然攻心!情况万分危急!
他立刻取出银针,手法如电,刺入伤者心口、鼻尖等处的几个急救大穴,护住他最后一丝心脉元气。同时对阿蛮吼道:“快!把我药箱最底层那个黑色瓶子拿来!还有干净的布带和清水!”
那是他之前根据古方配置的解毒散,对付普通蛇毒有些效果,但对这凶名在外的“五步倒”,他心里完全没底。
阿蛮应声而动,庞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迅速取来东西。
小泉快速清洗伤口,撒上解毒散,用布带在伤口上方紧紧扎住,试图延缓毒液扩散。
然而,那汉子的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脸色反而越来越青黑,呼吸更加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解毒散似乎根本压制不住那猛烈的蛇毒!
“不行…常规的药没用!”小泉额头冷汗涔涔,脑子飞速运转,回忆着所有看过的解毒典籍,却找不到任何能应对如此猛毒的方法。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眼前消逝?
绝望之际,他的目光猛地扫过庙后那片在烈日下显得有些蔫头耷脑的新药圃。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那株“琉璃通幽草”!它的汁液冰寒刺骨,带有极强的麻痹和腐蚀性!上次他不小心沾到一点,手指麻了半天!以毒攻毒!用这极寒极毒之物,能否克制那极热的蛇毒?!
风险巨大!这玩意从来没给人用过,用量稍有不慎,可能蛇毒没解,人先被这草毒死了!
但此刻,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常规手段无效,这就是最后一搏!
“阿蛮!”小泉猛地抬头,眼神里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去药圃!把那棵会发光的草的叶子,掐一小片!只要指甲盖大小!快!快啊!”
阿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那古怪的草,但对小泉的命令毫无迟疑,像一头矫健的熊罴般冲向药圃,精准地找到那株半透明的“琉璃通幽草”,小心翼翼地掐了一小片边缘的叶子,又飞快地跑回来。
小泉接过那片冰凉柔软、仿佛蕴含着幽蓝月光的叶片,手都有些发抖。他将其快速放入石臼,加入一点点清水,急速捣烂,滤出几滴几乎无色无味、只在阳光下隐约泛着诡异蓝芒的汁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汁液上,不知道小泉要做什么。
小泉深吸一口气,用竹签蘸取那几滴汁液,极其小心地、点涂在伤口周围已经发黑坏死的区域,以及几个相关的穴位上。
汁液触及皮肤,竟然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仿佛冰雪遇到烙铁!伤口周围的紫黑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稍稍变淡了一点点!而那汉子原本微不可察的呻吟声,似乎也稍微清晰了一丝!
有效?!!
小泉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又立刻将剩余的一点汁液混入温水,撬开汉子的牙关,极其缓慢地、一点一滴地喂了进去。
内服外敷,双管齐下!
接下来,就是令人窒息的等待。
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小泉紧紧盯着伤者的脸色和呼吸,手指一直搭在他的腕脉上,感受着那微弱如游丝般的跳动。
围观的众人也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蛮攥着拳头,比小泉还紧张,额头青筋暴起。
鹦鹉也难得安静下来,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约莫一炷香后,奇迹发生了!
那汉子青黑色的脸上,竟然真的慢慢褪去了一些骇人的死气,泛起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血色!原本微弱欲绝的呼吸,变得稍微有力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那种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感觉,明显减轻了!
“活了!好像活了!”有眼尖的农人惊喜地叫出声!
“天爷!真是神了!”
“那是什么仙草?竟然能解五步倒的毒?”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小泉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裳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被旁边的阿蛮赶紧扶住。
他成功了!赌赢了!
那“琉璃通幽草”的极寒毒性,果然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蛇毒的炽热毒性,为伤者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但他不敢松懈,蛇毒未清,只是暂时压制。他立刻又开出内服外用的方子,以常规解毒药为主,辅以极微量的“琉璃通幽草”汁液维持效果,让人赶紧去抓药煎煮。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直到黄昏时分,那汉子的性命总算被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脉象平稳了许多,人也偶尔能模糊地呻吟两声了。
农人们千恩万谢,几乎要磕头跪拜,这才小心翼翼地抬着伤者离去。
破庙前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弥漫的草药味。
小泉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墙边,看着夕阳下那片安静的药圃,心情复杂难言。
后怕、喜悦、成就感、还有对那未知植物力量的深深忌惮,交织在一起。
今天若是用量稍有偏差,或是那草毒性与蛇毒反应不同…后果不堪设想。
但无论如何,他成功了。他用这危险的“怪植物”,救回了一条人命。
这无疑证明,这些看似邪门的植物,确实蕴含着惊人的、超越常规的医疗潜力!
阿蛮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笨拙地递过来一碗水,憨憨地笑着:“恩公,厉害!”
鹦鹉也飞过来,落在小泉膝盖上,歪着头看着药圃方向,这次没有嘲讽,而是用一种罕见的、带着点敬畏的语气嘀咕了一句:
“妖怪草…也能救命…吓死鸟了…”
小泉接过水碗,喝了一口,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在暮色中开始隐隐发出幽蓝微光的药圃。
恐惧依旧存在,但探索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这些“怪植物”,或许就是他未来应对更多疑难杂症、甚至绝症的——终极武器。
只是,这把武器,太过危险,必须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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