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坊市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进百草堂。韩石蹲在后院的药篓前，将新采的九死还魂草一根根码放整齐。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他的粗布短打，却让他想起三日前在旧书摊淘到的《黑岩山志》——那上面用朱砂圈着一行小字：黑风山西南三十里，有古洞三，其一藏丹，其二葬剑，其三......
小韩，发什么呆呢？
粗哑的嗓音惊得韩石抬头。卖丹药的胖修士王二麻子正扒着药柜，手里攥着个油纸包，你前日要的回气散药材齐了，这是单子。
韩石接过单子，目光扫过星纹菇三斤、凝露草五株的字迹，点头道：谢王大哥。
王二麻子搓了搓手，压低声音：你这小子上个月在黑风山采的那株紫叶草，卖了我十五块灵石吧？
韩石心里一紧。紫叶草是炼制培元丹的主药，他当时急于换钱给菡清买药，没敢多要价。但这事王二麻子怎会知道？
王大哥......
王二麻子拍了拍他肩膀，哥哥我可不是来算账的。跟你说个事儿——他左右张望，见没人注意，才凑近些，昨儿夜里，我在西市酒肆听人说，黑风山脉深处要出秘境了。
韩石的手顿了顿。药篓里的九死还魂草突然变得滚烫，像揣了块烧红的炭。这是石锁的预警？他记得墨老说过，石锁对灵气波动极为敏感，尤其是秘境开启前的异象。
秘境？他装作漫不经心，什么秘境？
谁知道呢！王二麻子唾沫横飞，有人说是个上古丹修的洞府，里面有千年朱果；有人说藏着把裂天剑，能劈山断流；还有人说......他突然压低声音，有人说，那秘境是千机阁的遗址！
千机阁？韩石的瞳孔骤缩。
王二麻子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道：千机阁当年可是修仙界的大宗门，听说藏书阁里有无尽功法。要是真能找到......他咽了咽口水，我跟你说，已经有三拨人往黑风山去了。一拨是血煞帮的，一拨是青岚宗的，还有一拨......他指了指韩石腰间的石锁，像是个散修，带着块古怪石头。
韩石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石锁是墨老留给他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石头的来历。但王二麻子的话像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难道石锁与千机阁有关？
小韩，你要是想去......王二麻子突然拍了拍他的背，可得小心。我听说血煞帮的人要在秘境门口收，青岚宗的人要验宗门令，那散修......他摇了摇头，昨儿夜里，我看见他跟厉飞雨在酒肆里喝酒。
厉飞雨？韩石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厉飞雨是黑岩坊市出了名的煞星。这人身具魔道功法，手段狠辣，上个月刚在青风谷杀了三个结丹修士，连尸骨都没留下。韩石曾在坊市见过他一次——当时厉飞雨正用带血的匕首挑着个修士的储物袋，眼神像淬了毒的刀。
那散修......韩石追问。
不知道名字。王二麻子耸耸肩，不过我劝你别去凑热闹。这秘境要是真出了宝贝，抢的人能从黑风山排到坊市。你一个炼气四层的，去了也是送死。
韩石应了声，低头继续码药草。但他的手指却在发抖——石锁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像是在催促他什么。他能感觉到，锁芯里的纹路正随着千机阁三个字微微发亮。
王大哥，多谢提醒。他将药篓捆好，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王二麻子喊住他，你前日欠我的五块灵石......
明日给你。韩石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石屋时，菡清正蹲在院子里晒草药。她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裙，发间别着朵淡紫的野花，正将晒干的凝露草分成几捆，动作轻缓得像在哄孩子。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眼睛一亮：阿石，你回来啦！今日在坊市可还顺利？
韩石将药篓递给她：王二麻子说，黑风山要出秘境了。
菡清的手顿了顿。她抬头时，韩石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阿石，你该不会......
我只是听说。韩石打断她，将石锁从怀里掏出来。锁芯里的纹路泛着幽蓝微光，像是在回应他的心事，石锁最近总发烫，或许......
阿石！菡清突然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能去。上个月张铁去黑风山采药，至今没回来；前日李猎户的队伍遇袭，周兄弟被铁皮狼咬断了腿......她的声音发颤，这世道，太危险了。
韩石望着她泛红的眼眶，想起三日前在千机洞逃亡时，那个替他挡下噬魂钉的张铁。张铁此刻怕也是这样，被人欺负却无力反抗。
菡清，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危险。但......他低头看向石锁，这是我的道。
菡清沉默了。她知道韩石的性子——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她松开手，转身去灶房熬药，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夜色渐浓，韩石坐在石屋的木桌前，借着油灯翻看《炼气诀》。这是他在七玄门时学的入门功法，此刻书页上的字迹已经被他翻得发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卡在炼气四层已经三个月了，无论怎么修炼，灵气都像被一层薄膜挡住，无法突破。
石锁......他将石锁捧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你能帮我吗？
石锁微微发烫，锁芯里的纹路流转得更快了些。韩石闭上眼睛，感受着石锁传来的灵气——那是一种极淡的清凉感，像山涧的溪水，能洗涤他体内的浊气。但即便如此，他的修为依旧没有进展。
瓶颈......他低声自语。炼气期的瓶颈，对杂灵根修士来说，几乎是道跨不过去的坎。没有高阶功法，没有充足的灵气，没有丹药辅助，他只能像蜗牛一样，一点点往上爬。
窗外传来脚步声。韩石警觉地抬头，见是厉飞雨。对方穿着件黑色劲装，腰间挂着柄带血的匕首，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正扫视着他的石屋。
小子，听说你在打听黑风山的秘境？厉飞雨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血煞帮的人收我五块灵石，青岚宗的要三株凝露草，你......他突然笑了，要不要跟我合作？
韩石的手按在石锁上。他能感觉到，石锁的震动变得急促，像是在警告他危险。
合作？他不动声色，怎么合作？
厉飞雨走进屋，将匕首往桌上一插，溅起几点火星：我负责开路，你负责探路。找到秘境后，宝贝平分。
为什么选我？韩石问。
因为你带着块古怪石头。厉飞雨的目光落在石锁上，我见过千机阁的遗迹，那里的石头都长这样的纹路。他突然伸手去抓石锁，拿来我看看！
韩石猛地后退，石锁在他怀中发烫。他能感觉到，锁芯里的纹路正随着厉飞雨的靠近，泛起刺目的青光。
他低喝一声。
厉飞雨的手停在半空，突然笑了：别急着拒绝。你以为血煞帮的人会放过你？他们昨天在黑风山杀了七个散修，就是为了独吞秘境。他指了指窗外，你听——
韩石屏住呼吸。远处传来打斗声，夹杂着惨叫。他能感觉到，石锁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像是在回应远处的血腥气。
这是血煞帮的人在清场。厉飞雨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秘境快开了。你要么跟我合作，要么死在血煞帮的刀下。
韩石望着窗外渐浓的血色雾气，又看了看怀中发烫的石锁。他能感觉到，石锁在催促他——那秘境里，或许有解开它秘密的线索，或许有能让《九转炼气诀》现世的功法。
他咬了咬牙，我跟你合作。但你要是敢害我......
放心。厉飞雨抽出匕首，血珠顺着刀刃滴落，我厉飞雨向来说话算话。
两人达成协议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韩石将石锁贴身收好，又将《炼气诀》塞进怀里——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这是活着的证明，也是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墨老......他低声呢喃，等我找到千机阁的遗址，一定能突破瓶颈。
窗外传来厉飞雨的脚步声。韩石站起身，摸出怀中的短刃。他能感觉到，石锁的微光透过衣物，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影子——那是属于他的道，是属于他的机缘，更是属于他的，生死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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