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镇如同一个匍匐在迷雾山脉边缘的巨兽，以粗糙的原木和黑石垒砌的城墙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城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两个抱着胳膊、眼神凶狠的汉子斜倚在门洞阴影里，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目光如同刮骨的刀子。
林痛一行人混在稀稀拉拉的人流中走进了镇子。他们衣衫褴褛，大多带着伤，与镇子里那些挎着刀剑、神色彪悍的江湖客格格不入，引来不少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铁牛和其他人显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靠拢在林痛身边，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他们身上那点从张狂那里分来的银钱，在这龙蛇混杂之地，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林痛面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兵器铺、药铺、酒馆，甚至还有挂着暧昧灯笼的妓院，喧闹声、叫卖声、粗野的笑骂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就是黑铁镇，混乱，危险，却也充满了机会。
他的目光，很快被镇子中心广场上传来的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喧嚣所吸引。
那里搭建着一个高出地面数尺的简陋擂台，由厚重的原木拼成，上面沾染着深褐色、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擂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挥舞着拳头或手中的钱袋，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打死他！吴莽！拧断他的脖子！”
“上啊！别怂！”
“老子押了吴莽赢！别让老子失望！”
一个穿着灰色短褂，嗓门如同破锣的汉子站在擂台边缘，唾沫横飞地叫喊着：“下一场！‘断骨手’吴莽，对阵新来的‘石头’！赔率一赔十！买定离手！”
“石头？”林痛眉头微挑。
“林大哥，”铁牛凑近低声道，“我打听过了，那是生死擂，上台签生死状，打死勿论。赢一场能拿不少赏钱，还能押注……就是太危险了。”
林痛看着那擂台，看着周围疯狂的人群，看着擂台上那个身材精悍、眼神凶戾、双手骨节异常粗大、正活动着手腕的汉子——吴莽，据说已经连胜七场。
危险？对他而言，这擂台上可能降临的痛楚，正是他最需要的“修炼资源”。而赏金和可能的押注收益，也能解他们目前的燃眉之急。
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他低声对铁牛吩咐了几句。铁牛先是一愣，随即重重点头，带着两个人挤向了押注的地方。
林痛则分开人群，走向擂台边缘那个负责登记和收钱的破锣嗓子汉子。
“我报名。”林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愣头青似的莽撞。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年纪不大，身材虽然匀称但算不上魁梧，身上还有不少没完全愈合的伤疤，衣着更是寒酸，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上去可是要签生死状的，吴莽下手可没轻重，死了白死。”
“知道。”林痛脸上挤出一副混不吝的表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瓮声瓮气道，“俺别的不行，就是抗揍！俺叫石头！”
那汉子看他这副憨愣模样，嗤笑一声，也懒得再劝。反正这种不知天高地厚、想来碰运气或者找死的年轻人他见多了。他随手拿出一张按着红手印的简陋契书扔给林痛。
“按个手印，上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
林痛看也没看，直接用拇指蘸了印泥，在契书上按了下去。
这时，铁牛也挤了回来，对着林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将大部分银钱都押在了他这个“石头”身上。赔率是一赔十。
林痛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浑厚的后天内力极力收敛，只流露出些许粗糙的气血之力，看上去就像一个只有把子傻力气的普通壮丁。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擂台，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看到他这副模样，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和嘘声。
“哈哈哈！这哪来的傻小子？给吴莽送菜来的吧？”
“石头？我看是豆腐渣！”
“完了，老子的钱押早了！该押这傻小子的，好歹赔率高点！”
擂台对面的吴莽，那双凶戾的眼睛里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残忍。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玩具。
“小子，”吴莽的声音沙哑难听，“现在跪下磕个头，自己滚下去，还能留条小命。”
林痛站在那里，双手有些无所适从地垂着，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固执”，闷声道：“俺…俺不怕你！”
这话更是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吴莽也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狞笑一声：“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吴爷了！”
裁判模样的汉子见双方准备就绪，猛地一挥手：“开始！”
话音未落，吴莽动了！
他身形一窜，如同扑食的猎豹，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右手五指弯曲成爪，指甲锐利，带着一股恶风，直接抓向林痛的天灵盖！这一爪若是抓实，头骨立碎！
断骨手，名副其实！
台下惊呼声四起，不少人都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痛脑浆迸溅的惨状。
面对这迅疾狠辣的一爪，林痛似乎“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连最基本的格挡动作都没有。
吴莽脸上的狞笑愈发狰狞，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然而，就在他那足以断金裂石的爪风即将触及林痛头皮的前一刹那，林痛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擂台下方人群中，一个穿着蓝色绸袍、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他。
那公子身旁，还站着一个面蒙轻纱、身姿窈窕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清澈如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吴莽的利爪，已然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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