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滕上校的整编方式是传统的莫迪安式。他试图用严苛的纪律约束新兵,任何小小的违纪,比如队列没站好或被子没叠成豆腐块,都会招来毫不留情的“体罚”。然而,这种高压手段换来的不是服从,而是激起了根植于这些巢都人渣骨子里的、对权威更深的叛逆与憎恨。他们开始消极怠工,甚至在暗地里策划小规模暴动。
亚历山大的方式则完全相反。
他从不体罚任何人,甚至解散了所有枯燥的队列训练。他每天所做的,就是把这些新兵召集到一起,坐在他们中间,听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叫佐拉,来自泰拉最底层的‘蜂巢’。我从未见过父母,靠着在垃圾堆里和变异老鼠抢食才活下来。我唯一的‘家人’是我弟弟,但上个月他因为偷了一块合成面包,被执法官当着我的面活活打死。我杀了那个执法官,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如狼的年轻人,用沙哑的声音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冰山般的麻木与仇恨。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种故事在这里太过普遍。
亚历山大静静听完,然后站起来,走到了名叫佐拉的年轻人面前。
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伸出自己那只冰冷的钢铁左手,轻轻放在了佐拉的头顶。
“我知道那种感觉。”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温暖力量,“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的一切被无情碾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缓缓抬头,环视着在场的所有新兵。
“你们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你们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是被命运踩在脚下的尘埃。你们的心中充满了伤痛与仇恨。”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告诉我们,要忘记仇恨,学会服从。他们说,这是为了帝皇,为了帝国。”
“放他妈的屁!”
亚历山大第一次爆了粗口。
“仇恨,不是我们的罪恶!仇恨,是我们最宝贵、最神圣的财富!它是我们被这个操蛋的世界伤害过的唯一证明!”
“我不会让你们忘记仇恨。恰恰相反,我要你们去拥抱它,感受它,将它锻造成你们最锋利的复仇武器!”
他指向那些站在一旁、沉默如雕塑般的三百五十一名老兵。
“看到他们了吗?他们也曾和你们一样一无所有。他们是卡迪安的孤儿,是战争的残渣。但现在,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家’。”
“在这个家里,我们不看你的出身,不问你的过去。我们只在乎一件事——你心中的仇恨够不够深!你复仇的火焰够不够旺!”
“在这里,你的仇恨将得到尊重,你的痛苦将被所有人分担,你的复仇将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共同目标!”
“我们将成为彼此的家人!我们将用所有人的仇恨,来点燃一个足以将这个不公的世界都焚烧殆尽的巨大壁炉!”
“我们将不再是孤儿!我们将不再是尘埃!”
“我们将成为——火焰!”
“现在,告诉我,你们这些被世界抛弃的灵魂!你们愿意加入这个家吗?!”
他的话语如同最狂暴的亚空间蛊惑,直接冲击着这些新兵那早已千疮百孔、麻木不仁的灵魂深处。那股被他们压抑太久、早已遗忘的、对“归属感”和“存在意义”的渴望,如同休眠的火山轰然爆发!
“……我愿意!”
那个名叫佐拉、如野狼般的年轻人,第一个单膝跪地,向亚历山大低下了他那从未对任何人低下的高傲头颅。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在场的上万名来自巢都底层的罪犯与人渣,如同迎接他们的神只般,对着那个左臂是钢铁、脸上却带着圣徒般微笑的年轻政委,献上了他们最狂热、最彻底的忠诚。
站在远处的卡斯滕上校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而他,瓦莱里乌斯·卡斯滕,只不过是这场盛大异端邪教诞生仪式上一个无关紧要的可笑背景板。
时间就在这种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诡异氛围中过去了半年。
半年里,“卡迪安之傲”第99团发生了一场脱胎换骨、令人匪夷所思的质变。
在卡斯滕上校近乎自虐般的坚持下,这支部队的“表面”看起来愈发像一支真正的军队。士兵们学会了走正步、叠被子,以及如何在阅兵式上喊出赞美帝皇的响亮口号。他们的军容军纪无可挑剔,甚至连莫迪安铁卫的仪仗队都自愧不如。
然而,在这层“纪律严明”的表皮之下,部队的“内在”却在亚历山大的引导下,朝着一个完全失控的疯狂方向一路狂奔。
“壁炉理论”已成为这支部队唯一的、至高无上的指导思想。
新兵们不再称呼彼此为“战友”,而是“家人”或“兄弟”。他们对亚历山大的称呼也从“政委大人”悄然变成了和老兵一样的“长兄”。
每天的训练都以一种充满宗教仪式感的“添柴”仪式开始。士兵们围成一圈,将心中最深处的痛苦回忆和对敌人的仇恨大声嘶吼出来。然后,亚历山大便会像一个循循善诱的牧师,将这些充满负面情绪的“木柴”引导、升华,最终转化为守护“家”的决心和对“敌人”最纯粹冰冷的杀意。
那三百五十一名老兵则成了这个“邪教”的三百五十一名“战斗祭司”。他们手把手地向新兵传授自己那身经百战、残酷高效的杀戮技巧,并用身上狰狞的伤疤和冰冷的义肢,向新兵展示“为家人牺牲”的极致“荣耀”。
整个第99团变成了一个高度统一、充满集体主义狂热、密不透风的战斗团体。他们对外彬彬有礼,纪律严明,内在却燃烧着一股足以让最疯狂的恐虐信徒都为之侧目的毁灭火焰。
卡斯滕上校看在眼里,无数次向亚历山大提出抗议,甚至以“上报政委部和审判庭”相威胁。
但每一次,亚历山大都只是微笑着,用一种近乎“政治正确”到无可挑剔的完美话术,将他怼得哑口无言。
“上校,我只是在用一种更贴近士兵内心的方式来阐述帝国国教的教义而已。您看,将连队比作‘家庭’,将帝皇比作‘大家长’,这难道不是对‘忠诚’二字最生动深刻的解读吗?难道您认为,我们的士兵不应该像守护家人一样去守护帝皇的疆土吗?”
卡斯滕上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对方的每个字都充满了歪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从帝国法律层面反驳的漏洞。
这个年轻的政委就像一个最狡猾、最善于伪装的恶魔,用最神圣光明的语言包裹着他最黑暗危险的异端内核。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部队,在他完全无法控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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