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海堡垒，气氛明显不同往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未散的硝烟味和更加森严的警戒。走廊里巡逻的手下数量增加了，他们的眼神更加锐利，手几乎不曾离开腰间的武器。
卢卡直接将苏晚带回了她的房间，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有弄疼她。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窗外永恒的海浪声。
苏晚依旧有些惊魂未定，靠在墙上，微微喘息。丝绒长裙的肩带在刚才的混乱中滑落了一丝，露出小片莹白的肌肤，上面似乎还沾染了一点不知是谁溅上的暗红血点。
卢卡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沉沉地审视着她，仿佛在评估今晚这场冲突对她造成的影响，或者说，评估她在这件事中的“价值”。
“害怕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些，带着一丝激战后的余韵。
苏晚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清醒更加强烈。“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游戏’会这么……血腥。”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卢卡低笑一声，向前一步，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肩上的那点血迹。他的指尖带着枪械的金属冰冷和一丝硝烟味。苏晚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躲开。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我的月光。”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锁骨，微微用力，“要么征服，要么被征服。今晚你看到了，觊觎我东西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我不是你的东西！”苏晚再次重申，但这次的语气少了些尖锐，多了些疲惫和一种认清现实的无力感。
“是吗？”卢卡俯身，靠近她，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那为什么在你最恐惧的时候，是躲在我身后？为什么在枪声响起时，是我把你护在怀里？”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苏晚试图维持的坚强外壳。那一刻，在绝对的暴力面前，她确实本能地寻求了他的庇护，尽管这庇护本身也来自危险之源。这种认知让她感到羞耻和混乱。
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挣扎和屈辱，卢卡似乎满意了。他退开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
“乔瓦尼只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但他的家族会为今晚的事付出代价。”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谈论天气，“而你，我的月光，你让我在手下面前，为了你打破了某些……微妙的平衡。”
他这话的意思模糊而危险。是在责怪她引来了麻烦？还是暗示她的“价值”因此提升了？
“好好休息。”卢卡转身走向门口，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掌控感，“接下来几天，这里可能会不太平静。没有我的允许，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他打开门，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补充道：“那条裙子，很适合你。”
门再次关上落锁。苏晚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深蓝色的丝绒裙摆铺散开来，像一朵颓败在暗夜里的花。她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卢卡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征服与被征服，庇护与囚禁，价值与代价……这一切交织成一张更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意识到，仅仅被动抵抗是不够的，她必须更主动地去理解这个囚禁她的男人，理解这个黑暗世界的运行规则，才能找到那一线生机。
威尼斯，丹涅利酒店套房里，气氛凝重如铁。
“魏先生，‘暗河’有了初步反馈。”助理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卢卡·科斯塔近期确实在清理内部，几个元老级人物最近‘意外’身亡或失踪。乔瓦尼·里佐是他的主要反对者之一，经营着家族在地中海的部分走私线路。今晚俱乐部的事件，可以看作是内部权力斗争的激化。”
魏友泉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苏晚被卷入了黑手党的内斗？这比单纯的绑架更危险。
“找到位置了吗？”
“我们锁定了几处科斯塔家族名下的隐秘房产，其中一处位于克罗地亚南部一个私人岛屿的可能性最大。那里戒备森严，非请勿入，而且有信号屏蔽装置。我们的人正在尝试靠近确认。”
“加快速度。”魏友泉命令道，“同时，对科斯塔家族的生意进行施压。他们在北非的石油转运点，东欧的几条洗钱渠道……找到它们，制造麻烦。让卢卡·科斯塔后院起火。”
他要让那个意大利人知道，动了他魏友泉的人，需要付出的代价，远不止是街头火并那么简单。资本的獠牙，有时比枪炮更锋利，更能侵蚀根基。
“另外，”魏友泉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柔和，“联系别墅，我要和念安通话。”
几分钟后，越洋视频电话接通了。屏幕那端出现念安有些睡眼惺忪的小脸，他怀里还抱着那个星空投影仪。
“爸爸？”念安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期待，“你找到妈妈了吗？”
魏友泉看着儿子纯净的眼睛，心头微软，但语气依旧平稳：“还没有，但爸爸正在努力。念安有没有乖乖的？”
念安用力点头，献宝似的拿起身边那幅画：“我画了月亮给妈妈。张奶奶说，妈妈像月亮一样，就算有时候看不见，也一直在天上。”他指着画上那轮歪扭却努力的黄色月亮，“爸爸，你告诉妈妈，念安和月亮一起等她回来。”
孩子天真而充满信念的话语，像一道微光，穿透了魏友泉心中因算计和冷硬而筑起的高墙。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好，爸爸会告诉妈妈。”
挂断电话后，魏友泉走到窗边，望着威尼斯沉沉的夜色。苏晚，你究竟在哪里？是否也像念安画中的月亮，在无尽的黑暗里，努力散发着微光？
他必须更快一些。卢卡·科斯塔的世界充满变数和血腥，多耽搁一刻，苏晚的危险就多一分。而念安画笔下的那轮月亮，绝不能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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