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列低调却防卫森严的车驾便悄无声息地驶离了皇宫，朝着京郊皇庄的方向而去。
长春宫婉嫔娘娘“突发急病”，需移至温泉皇庄静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慈宁宫内，太后捻着佛珠，听着心腹宫女的禀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病了？怕是吓破胆了吧！”她心情颇好地呷了一口茶，“也好，少了个碍眼的。皇帝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太后，陛下只是加派了护卫，看起来很是担忧。今早还发了好大的火，斥责太医院无能呢。”
“做戏罢了。”太后不以为意，“他越是这样，越是证明那小贱人不行了。看来，哀家那步棋，走对了。”
她以为林若薇是因柳儿之死的真相而“心病”加重，却不知这正中殷玄下怀，正好将软肋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云曦看着娘亲“虚弱”地被扶上马车，小嘴瘪着，眼圈红红，强忍着没哭出来。
殷玄抱着她，站在宫门的高处远眺。
“爹爹，娘亲真的会好起来吗？”她声音带着哭腔。
“会的。”殷玄轻轻拍着她的背，“皇庄有温泉，空气也好，最适合养病。等娘亲身体好了，就接她回来。”
他没法跟女儿解释这是计策，只能模糊地安慰。
“哦。”云曦把小脑袋靠在爹爹肩上，闷闷不乐。
她能感觉到娘亲身上并没有“生病”的那种灰扑扑的气息，但她聪明的没有多问。爹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送走了林若薇，殷玄开始着手下一步棋。
是夜，北戎使臣巴特尔被秘密引入一间偏殿。他依旧板着脸，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宫宴上的经历，让他对这个看似软萌实则邪门的小公主，以及她身后那位深不可测的皇帝，充满了忌惮。
“皇帝陛下深夜召见外臣，不知所为何事？”巴特尔开门见山。
殷玄坐在暗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巴特尔使臣，”他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朕近日，听到一些关于边境的有趣传闻。听说你们北戎的几个部落，最近不太安分，总想着越过界碑，去别人的草场上……蹭点草料？”
巴特尔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陛下说笑了，那都是些不懂事的小部落胡闹，我北戎王庭绝无此意！”
“是吗？”殷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可朕怎么还听说，他们背后，似乎有来自我大殷内部的‘好心人’，在提供一些……不该提供的便利呢？比如，布防图？比如，粮草路线？”
巴特尔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皇帝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些秘密交易，连北戎内部知道的人都不多！
“陛下！这绝对是污蔑！”他急忙否认。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殷玄懒得跟他绕圈子，“朕今日找你来，不是问罪，而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交易？”
“朕可以对你北戎部落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在某些时候，行个方便。”殷玄语气微妙，“条件是，你们需要帮朕一个小忙。”
“什么忙？”
“朕需要你们南疆‘朋友’的一些……小礼物。”
殷玄意有所指，“比如，他们是如何与朕宫中某些人联络的，又送了些什么‘特别’的东西进来。朕，很好奇。”
巴特尔瞬间明白了！皇帝是要借他们的手，来对付太后和南疆势力！这是要让他们背叛盟友！
他内心剧烈挣扎。出卖南疆，后果严重。
但若拒绝，皇帝恐怕立刻就会拿边境之事发难，北戎眼下并无与大殷全面开战的实力和准备……
“陛下，此事关系重大……”巴特尔试图拖延。
“朕的耐心有限。”殷玄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朕听说，你们北戎今年的冬天，格外难熬？若是边境再起烽烟，不知道你们那些饿着肚子的勇士，还能不能挥得动弯刀？”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巴特尔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偏殿内侧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奶声奶气的嘟囔：
“唔……糕糕……我的糕糕呢……”
只见云曦抱着个小枕头，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她大概是起夜，循着爹爹的气息找了过来。
看到巴特尔，她愣了一下，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他对殷玄说：
“爹爹！这个胡子像大黑熊的伯伯，他怀里藏了一块好甜好甜的糖糕！曦曦闻到啦！”
巴特尔：“！！！”
他怀里确实揣着一块北戎特产的、用奶酥和蜂蜜制成的甜饼，准备熬夜时垫肚子用！这她也能“闻”出来？！
殷玄看着女儿，又看看脸色僵硬的巴特尔，忽然笑了。他弯腰抱起云曦，对巴特尔道：
“看来，朕的小公主，也很喜欢你们北戎的‘糖糕’。”
这话一语双关！
巴特尔看着在皇帝怀里，眨巴着清澈大眼睛望着他的云曦，再想想宫宴上那应验得无比精准的“预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小公主太邪门了！有她在，他们北戎在大殷皇帝面前，简直没有秘密可言！
与其硬扛着得罪这个深不可测的皇帝和他邪门的女儿，不如……顺势而为？
反正南疆那边，也不是什么铁板一块的盟友……
权衡利弊之下，巴特尔一咬牙，单膝跪地：
“外臣……愿为陛下效劳！南疆与我北戎往来之密信、信物，外臣会尽快整理，秘密呈送陛下！”
殷玄满意地点头：“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福安，送巴特尔使臣出去。另外，把御膳房新做的奶糕取一碟来，给公主当夜宵。”
“好耶！谢谢爹爹！”云曦开心地搂住殷玄的脖子，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帮爹爹撬开了一个关键突破口。
巴特尔退下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皇帝怀里，小口小口吃着奶糕，一脸满足的小公主。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北戎，绝不能与这对父女为敌！
殷玄抱着女儿，看着她无忧无虑的吃相，眼神深邃。
扳倒太后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到手。
网，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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