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事件过去，已有数日……
（吴帅视角）周末的午后，阳光把梧桐树叶滤成透亮的金绿色，风卷着烤红薯的甜香从巷口飘来。吴帅刚把最后一份项目报告发给客户，手机就震了两下，是紫薇发来的消息：“解放啦！要不要去步行街新开的文创店？”
指尖在屏幕上敲出“马上到”，吴帅把笔记本电脑塞进双肩包，快步走出写字楼。刚拐过街角，就看见紫薇站在公交站牌下，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搭着浅蓝牛仔裤，手里攥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见吴帅过来就笑着递了一颗：“刚出锅的，还热乎呢。”
“等很久了？”吴帅接过栗子，指尖触到紫薇微凉的手背，下意识想把她的手揣进口袋，又硬生生忍住——这样暧昧了快半年，一起看电影会默认买情侣座，加班晚了会提前告诉她，可谁都没先戳破那层窗户纸。
紫薇摇摇头，剥开栗子壳把果肉塞进吴帅嘴里，甜意混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漫开来：“才等五分钟，走嘛，听说那家文创店有会发光的书签，你上次不是说想要？”
两人并肩走在步行街上，周末的人流比平时密了些，紫薇偶尔会被路边的饰品摊吸引，蹲下来翻找发卡时，散发会轻轻扫过吴帅的手背。吴帅跟在她身后，看着阳光落在她发梢的碎光，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慢一点也没关系。
走到步行街中段，一股熟悉的饺子香忽然钻进鼻腔。不是商场里连锁餐厅的香精味，是妈妈的味道，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吴帅心里。
“怎么了？”紫薇注意到吴帅停下脚步，顺着吴帅的目光望过去。
街角的老居民楼下，支着一个蓝色的帆布棚子，棚子下摆着两张掉了漆的塑料桌，一张坐着两个打包水饺的上班族，另一张空着。棚子前的煤炉上放着一口大铁锅，水汽裹着白气往上冒，一个穿藏青色围裙的女人正弯腰往锅里下饺子，发尾用皮筋松松扎着，几缕碎发贴在颈后。
是泰琴。
吴帅喉咙忽然发紧，脚步像被钉在原地。紫薇拉了拉吴帅的胳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那个女生……你认识啊？”
吴帅盯着泰琴的背影，她正用长柄勺搅着锅里的饺子，动作比上次见着要练多了。记得高中时陪她在学校门口卖手工饼干，也是这样的藏青色围裙，只是那时候她总爱笑着，眼睛弯成月牙，不像现在，后背绷得有些紧。
“嗯，高中同学。”吴帅叹了口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哑。紫薇没再追问，只是顺着吴帅的目光看了看棚子上挂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手工水饺”，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却很用力。
“那我们去照顾下她生意吧？”紫薇忽然拉了拉吴帅的手，指尖带着暖意，“我正好有点饿了，在家也没吃饭，垫一口刚好。”
吴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拒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泰琴，像陌生人一样说“要两份水饺”，还是像老朋友一样问“这些年你还好吗”？可看着紫薇亮晶晶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紫薇还不知道我和泰琴的过去，吴帅不想让紫薇看出我的反常，只能勉强点了点头：“好。”
紫薇拉着吴帅往棚子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煤炉的热气扑面而来，混着饺子的香气，吴帅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自己陪泰琴在学校门口的寒风里卖饼干，她硬塞给自己一瓶热牛奶，说“天气冷，暖暖”。那时候的牛奶，好像比现在的饺子香多了。
“老板，要两份水饺！”紫薇走到棚子前，声音清脆。
泰琴正低头往塑料袋里装饺子，听见声音抬起头，目光扫过吴帅时，瞳孔忽然缩了一下。她的脸色比高中时苍白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没涂口红，显得有些没气色。但她很快就低下头，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旁边的顾客，声音很轻：“好，稍等，马上就好。”
紫薇拉着吴帅在空着的塑料桌旁坐下，桌子有点晃，她伸手垫了垫桌腿下的纸片，笑着跟吴帅说：“这种路边摊的水饺最香了，我小时候外婆也总在家包，比速冻的好吃一百倍。”
吴帅“嗯”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往泰琴那边飘。她正弯腰从泡沫箱里拿饺子，动作有些慢，围裙上沾了点面粉。旁边的上班族吃完水饺，把钱放在桌上，她连忙站起来说“谢谢”，声音还是那么软，只是少了以前的活力。
“你跟她高中关系很好吗？”紫薇忽然凑过来，小声问。她的头发蹭到吴帅的耳朵，有点痒。
“还行，”吴帅攥了攥手心，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那时候她总在学校门口卖零食，我们几个同学常去光顾。”吴帅没说，没说我们曾经在晚自习后一起走回家，没说她给自己写过的纸条，最后都被自己夹在语文书里，直到毕业那天被他不小心弄丢。
泰琴端着两盘水饺走过来，盘子是白色的，边缘有点缺口。她低着头，把盘子轻轻放在桌上，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们的水饺，小心烫。”
吴帅看着她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红，虎口处有块小小的疤痕——那是高三那年，她煮牛奶时不小心被烫伤的，当时自己还骂她笨，让她以后别再给自己煮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
“谢谢。”紫薇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饺放进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哇，好好吃！肉馅好鲜，比我外婆包的还香！”
泰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想走。吴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隔着围裙也能摸到骨头，吴帅心里一紧，声音有些发颤：“那个……你儿子呢？”
泰琴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她的眼睛避开吴帅的目光，看向旁边的煤炉，声音很轻：“送回娘家了，孩子姥姥照看。”
风从巷口吹过来，掀了掀她的围裙角。紫薇没说话，只是低头吃着水饺，偶尔用余光看我们一眼。吴帅松开泰琴的手腕，指腹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难受。
“生意……还好吗？”吴帅没话找话，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另一张桌子，除了我们，就只有刚走的两个上班族，大多数顾客都是打包带走，棚子里显得有些冷清。
“还行，”泰琴拉了拉围裙，声音还是很轻，“周末人能多一点，平时就附近的居民来买。”她顿了顿，终于抬起头看吴帅，眼神里有太多吴帅看不懂的东西，像蒙了一层雾，“你……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吴帅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在一家公司做项目，不算忙。”吴帅没说自己后来找过她好几次，没说自己闷头喝了一晚上酒，没说自己现在身边有了紫薇，却还是会偶尔想起她。
紫薇忽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对泰琴说：“老板，你包的水饺真的超好吃！下次我们还来！”
泰琴看向紫薇，眼神软了些，点了点头：“谢谢，慢用。”说完，她转身走回煤炉旁，弯腰继续搅着锅里的饺子，后背又恢复了刚才的紧绷。
吴帅和紫薇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吃水饺。饺子确实很香，肉馅里放了虾仁，鲜得能尝出大海的味道，可吴帅却没什么胃口，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紫薇好像看出了吴帅的心思，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拉了拉吴帅的手：“是不是没胃口啊？要是吃不下去了，我们走吧？”
“没有，很好吃。”吴帅勉强笑了笑，夹起一个水饺塞进嘴里，却尝不出刚才的鲜味了。泰琴在旁边收拾着空盘子，动作很慢，偶尔会抬头看我们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吃完水饺，紫薇去付钱，泰琴执意不要钱，说“同学照顾生意，不能要”。紫薇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只能把钱收下，拉着吴帅跟泰琴道别：“老板，我们走啦，下次再来！”
泰琴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慢走。”她的目光落在吴帅身上，停留了几秒，又很快移开，像怕被什么烫到一样。
走出棚子，风忽然变凉了，紫薇下意识往吴帅身边靠了靠。吴帅伸手把她的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半张脸，声音放软：“冷不冷？要不要去买杯热奶茶？”
“还好，”紫薇抬头看吴帅，眼睛亮晶晶的，“吴帅，你跟那个同学……是不是有故事啊？”
吴帅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看着紫薇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干净，没有责备，只有好奇。吴帅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高中的时候，我跟她走得挺近的，后来毕业就断了联系。”
“哦，”紫薇没再追问，只是拉了拉吴帅的手，“那你现在见到她，是不是有点难过啊？”
吴帅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吴帅忽然觉得心里的堵得慌的东西，好像松了些。吴帅伸手揉了揉紫薇的头发，声音很轻：“有点，但现在好多了。”
紫薇笑了笑，踮起脚尖在吴帅脸颊上碰了一下，像羽毛划过皮肤。紫薇的脸有点红，声音细若蚊吟：“那以后不许再想啦，有我呢。”
吴帅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心里忽然暖了起来。梧桐叶在我们头顶沙沙作响，风卷着烤红薯的甜香又飘了过来。吴帅伸手把紫薇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很轻：“好，不想了，以后只有你。”
远处的街角，泰琴的蓝色帆布棚子还在冒着白气，像一朵柔软的云。吴帅知道，有些过去就像街角的水饺香，会偶尔飘进心里，虽然自己更清楚，眼前的人，才是该珍惜的未来……可还是忘不掉她啊……
紫薇在吴帅怀里蹭了蹭，声音软软的：“那我们去买奶茶吧，我要珍珠奶茶，三分糖，少冰。”
“好，”吴帅拉着她的手，转身往奶茶店走，脚步比来时轻快多了，“再给你加份芋圆，好不好？”
“好呀！”紫薇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拉着吴帅的手，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吴帅回头看了一眼街角的帆布棚子，泰琴正低头往锅里下饺子，后背绷得有些紧，但风好像把她的围裙吹得鼓了起来，像一只想飞的小鸟。吴帅在心里轻轻说了句“我爱你，从没变过……”，然后转过头，此时紧紧握住紫薇的手有些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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