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休息区内，空气似乎因楼下那几道不受欢迎的身影而凝滞了一瞬。泽菲尔、卡尔和莉蒂西莎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不再将注意力投向那群代表着麻烦与过往阴影的贵族子弟。他们沉默地继续享用着午餐，但原本轻松的氛围已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卡尔用力咬了一口汉堡包，仿佛在咀嚼某种不快，他咽下食物，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泽菲尔，你之前提过莫雷蒂家族背地里做些不干净的生意，那这个马库斯家族呢？他们是靠什么起家的？看那小子（埃蒙德·马库斯）的嚣张劲儿，家底应该也不薄吧？”
莉蒂西莎也轻轻放下手中的饮料杯，湖泊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了然与冷意，她看向泽菲尔，声音轻柔却肯定：“泽菲尔，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马库斯家族的长子，当年在赫里福德家时，恐怕也没少参与针对你的那些事情吧？”
泽菲尔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从容，但灰色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莉蒂，你的感觉很准。马库斯家族……他们的经营范围，可以说很‘全面’，但绝非正经路子上的全面。”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他们家族的发家史，就是一部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黑色地带的投机史。从早期的矿产掠夺、不正当的商业竞争，到后来插手地下拍卖行、走私稀有魔法生物、甚至在某些边境冲突中两面下注、贩卖情报……只要利润足够丰厚，且风险‘可控’，他们几乎无所不沾。‘黑吃黑’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看了一眼楼下那个被簇拥着的、神色倨傲的埃蒙德·马库斯，语气带着一丝轻蔑：“靠着这种不择手段的积累，马库斯家族确实积累起了惊人的财富，足以让他们跻身所谓的‘上流社会’。家族成员代代锦衣玉食，挥霍无度。但到了埃蒙德这一代，除了会花钱、会摆谱、会抱紧赫里福德这类‘老牌’家族的大腿之外，在真正的能力和见识上，难堪大任。”
“好嘛！”卡尔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我们潜在的敌人名单上，又要多一个名字了。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泽菲尔微微颔首，继续抛出一个更值得关注的信息：“现在，赫里福德家的凯登和伊莎贝拉，莫雷蒂家的那个刁蛮千金珍妮弗，再加上这个埃蒙德·马库斯，他们目前都在同一个地方——幽光林渊的‘深影学院’。”
卡尔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不屑和看好戏的表情，他压低声音笑道：“他们都去了深影学院？还准备参加大赛？我看啊，他们能参赛，八成是走了什么门路，或者干脆就是深影学院为了撑场面硬塞进去的。就凭他们那几个货色？哼，我倒要看看，在真正凭实力的赛场上，他们能坚持多久不被刷下来！”
莉蒂西莎则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她对于人类贵族内部的这些学院派系并不十分了解，于是带着求知的态度看向泽菲尔：“泽菲尔，这个‘深影学院’……我之前也从你偶尔的提及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学院？听起来似乎……有些特殊？”
卡尔也凑近了些，一脸好奇：“对啊，我也只听说过名字，具体啥来头？”
泽菲尔放下手中的食物，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
“深影学院，可以说，是那些自诩血统高贵的古老魔法家族，专门为他们那些不成器的后代量身打造的‘避难所’和‘镀金地’。”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批判，“那里的大门，基本不向平民出身的天才敞开，它只欢迎拥有所谓‘纯正’魔法血脉的家族子弟。”
“不可否认，学院里确实也聘请了一些有真才实学的老师，毕竟那些家族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太过废物。”泽菲尔话锋一转，带着讽刺，“但整体的教学氛围和导向，是极度封闭、排外且崇尚血统论的。他们教授的知识和魔法，往往带着强烈的家族印记和门户之见。对于这种固步自封的教学方式，我毫无兴趣去深入了解。”
他最后补充了最关键、也最令人不齿的一点：“而且，深影学院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只要你是来自他们认可的纯血统家族，那么，即使你在原来的学院因为品行不端、学业荒废甚至更严重的问题被开除，深影学院也大概率会接收你，给你提供一个继续‘深造’（或者说混日子）的机会，并帮你掩盖那些不光彩的历史。”
“好嘛！”卡尔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夸张地感叹道，“这可真是……‘贴心’到家了！我算是服了这些老古董了，为了维持所谓的体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莉蒂西莎也轻轻摇了摇头，湖泊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理解的神色，她轻声说：“这样的学院……我确实没什么可评价的了。不过，”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楼下那伙人，带着一丝疑惑，“他们这样一群人，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汇集了大陆各色文化的展览会感兴趣？以他们的做派，不是应该对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嗤之以鼻吗？”
泽菲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冷笑，他低声道：
“我看，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别忘了，刚才大皇子希尔顿殿下也来了展览会。对于赫里福德、莫雷蒂、马库斯这类渴望巩固地位、攀附皇权的家族来说，还有什么比能在这种半公开场合‘偶遇’大皇子，并试图留下好印象，更能让他们心动的事情呢？他们来展览会是假，寻找机会靠近乃至讨好大皇子，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楼下的喧嚣与光彩属于整个大陆的文化盛宴，而隐藏在其下的，则是贵族圈层永不停止的权势博弈与攀附之心。他们的展览会之旅，在开阔眼界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暗流涌动的人际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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