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游乐园立项听证会》
仙秦时空管理局的议事殿今日气氛格外凝重。原本象征着秩序与威严的穹顶，此刻却仿佛被一份名为《“虚无”区域开发风险评估报告》的竹简（当然，是流光溢彩的电子竹简）映照得有些……底气不足。
李斯，这位曾将法家之术推行至寰宇的丞相，如今手持玉笏（升级版），面对光幕上那一片代表“啥都没有”的混沌数据模拟图，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颤抖，甚至带上了几分法理信仰受到冲击的悲怆：
“陛…陛下！三思，再三思啊！”他几乎是痛心疾首地指向报告，“此‘虚无’区域，乃诸天万界规则之尽头，是未被定义、未被管辖、甚至连‘存在’概念都极其模糊的绝对空白！于此处兴建所谓‘游乐园’…这…这首先从法理上就站不住脚！它严重违反了《仙秦位面物权及空间管辖基本法》第一章第一条——‘凡物，必有主；凡域，必有界’！”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更严谨的律法语言说服显然不打算讲道理的陛下：“陛下，无法确定所有权，就无法颁发建设许可；无法划定边界，就无法实施有效管理。此乃万法之基，秩序之源！在此‘虚无’中动工，与在无主之地擅自圈占何异？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若日后其他毕业文明效仿，纷纷于‘虚无’中私搭乱建，我仙秦律法之威严何在？！”
一番话掷地有声，引得以蒙恬为首的一批“秩序派”臣子纷纷点头，面露深以为然之色。就连一向不太靠谱的胡亥，也觉得在“啥都没有”的地方建东西，听起来确实有点……太抽象了。
众臣目光聚焦于御座之上的嬴政。
却见嬴政神色未变，甚至指尖还在轻轻敲击扶手，仿佛在欣赏一段并不算悦耳，却颇有趣的乐章。待李斯陈词完毕，他才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李斯那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李斯，”嬴政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汝可知，当年朕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归于一致。彼时，亦有旧贵族泣血陈词，言朕破坏古制，违背祖法。”
李斯一怔，不明陛下为何突然提起旧事。
嬴政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悠远的回忆：“然，若无破旧，何以立新？若无统一之制，何来后世之便利，文明之交融？”他话锋一转，指向那片光幕上的“虚无”，“今日之‘虚无’，便如当年未统一之六国，杂乱无章，界限模糊。然，正因其‘虚无’，因其‘无主’，因其‘无界’，方具无限可能，方能容纳朕…容纳我仙秦为之定义，为之立规，为之…注入生机！”
他站起身，玄色袍袖无风自动，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开创纪元的豪情与不容置疑的定论：“在此‘虚无’中建游乐园，非是违法乱纪，恰是…开疆拓土！非是破坏秩序，而是…建立新序！此乃——”
他微微一顿，一字一句，如同法则烙印般响彻大殿：
“无中生有之大道！”
“无中生有…之大道？”李斯喃喃重复，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毕生钻研法家，讲究“循名责实”，一切基于既有现实和规则。而“无中生有”，这完全是道家、甚至是超越了已知哲学范畴的概念！陛下这已不是在法律的边缘试探，这是直接跳出了法律的框架，自己成为了立法者！
蒙恬也傻眼了。他擅长的是在已有的版图上筑城防守，或者在明确的敌人面前冲锋陷阵。可这“无中生有”……敌人是谁？战场在哪？这仗怎么打？
嬴政看着陷入呆滞的群臣，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引导式的意味：“李斯，律法为人服务，为文明服务，而非束缚其手脚。当现有律法无法涵盖新生事物时，当如何？”
李斯下意识回答：“当…当修订律法，或…创立新法……”
“善。”嬴政颔首，“既然如此，便由你牵头，为这‘虚无’区域，量身定制一部《仙秦域外虚无之地开发与管理暂行条例》。将‘无主之地’的定义，‘无中生有’项目的审批流程、权限划分、风险管控，乃至日后可能产生的‘概念产权’归属，一一厘清。”
李斯：“！！！” 他感觉自己的法学世界观正在被陛下拿着“规则橡皮擦”和“灵感金粉”疯狂涂改。
“至于你，蒙恬，”嬴政转向还在懵逼的将军，“游乐园的安全护卫、秩序维持，以及应对可能从‘虚无’中偶然诞生的…嗯…‘未知惊喜’，便交由你的‘国防教育实践课’团队负责。预算，从游乐园项目里出。”
蒙恬张了张嘴，他想说他的军队是用来对付明确威胁的，不是用来在“啥都没有”的地方防备“未知惊喜”的！但看着陛下那“朕意已决，你看着办”的眼神，他把话又咽了回去，化为一声沉重的：“……臣，遵旨。”
胡亥此刻却眼睛亮了：“父皇帝！那儿臣的艺术教研室是不是可以负责游乐园的整体视觉设计和‘规则涂鸦墙’的艺术指导？我们要打造全维度最酷炫的……”
“准。”嬴政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自我推销，“但若再发生版权纠纷，朕便罚你去给那‘打喷嚏文明’当形象大使。”
胡亥的彩色云雾瞬间凝固，不敢再吭声。
朝会再次在一种混合着震撼、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拖上新贼船的兴奋感中结束。
李斯捧着被硬塞过来的、为“虚无”立法的任务，感觉自己不是在修订律法，而是在参与创造一种全新的宇宙规则。
而嬴政，则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无尽的“虚无”，眼中闪烁着开拓者的光芒。
无中生有？
正是。
他的道，便是要在这绝对的“无”中，开辟出极致的“有”，极致的乐趣，极致的……文明可能性。
这，比任何已知的征途，都更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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