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李斯遇研瓶颈
就在北疆大营因王二狗的“干饭修仙”事迹而陷入狂热，蒙恬将军奏请增拨肉食的文书还在送往咸阳的路上的时候，帝国的权力中枢，那位以法度严谨、逻辑缜密着称的左丞相李斯，却在他那间堆满了玉简、图纸和《五年修仙三年模拟》解析稿的书房里，遭遇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与蒙恬那边“大力出奇迹”、效果立竿见影的画风截然不同，李斯所走的，是一条试图用律法条文般的理性，去剖析和框定那玄之又玄的“仙道”的艰难之路。他坚信，天地万物，包括这修仙之法，必有其内在的、可以被认知和归纳的“法理”。他将此视为自己法家思想的终极延伸，是比统一文字、度量衡更为宏大的功业。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起初，解析那本《基础炼气术》还算顺利。其中的呼吸节奏、气血运行路径、甚至那些基础法术的灵力符文构建，虽然复杂，但条理清晰，有迹可循，如同精密的机械图纸，李斯尚能凭借其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为其标注上“因-果”、“条件-行为-结果”等法理标签，并编纂成《仙法基础法理注释（初稿）》，感觉颇为自得。
可随着研究的深入，当他开始触碰那最为根本、也最为神秘的“灵气”本身时，麻烦来了。
徐福在他的“技术指导”（主要是转述仙机内容）下，为李斯在仙机光幕上调出了更为详尽的“灵气粒子结构图”和“能量波动频谱分析”。那光幕上，不再是简单的线条和文字，而是无数闪烁跳跃、形态各异、相互纠缠又不断湮灭重生的光点和能量轨迹，其复杂程度，远超任何一部律法典籍。
李斯对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结构图，眉头锁成了川字。
“丞相请看，”徐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指点，他现在对这位较真儿的丞相比对陛下还要敬畏几分，“此乃‘木属性’灵气粒子的基本结构，其能量波动频率偏向生发、滋养，故而适用于治疗、催生类法术…”
李斯盯着那如同无数细小枝杈缠绕而成的绿色光团，试图找出其“法理依据”：“嗯…结构呈发散状，符合‘木曰曲直’之特性，其波动频率…可视为一种特殊的‘行为准则’，限定其作用范围与效果…尚可理解。”
“再看这‘火属性’灵气，”徐福切换图像，那是一团不断爆裂、跃动的赤红能量，“结构不稳定，能量活跃，主破坏与转化…”
李斯点头：“暴烈，无序，需以更强‘法度’约束，方能用于‘火球术’等构建，否则易反噬…此理亦通。”
然而，当徐福调出一些更为罕见、甚至仙机都标注为“属性不明”或“复合变异型”的灵气结构时，李斯的逻辑体系开始遭遇严峻考验。
比如一团不断扭曲、颜色混沌、仿佛能吞噬周围光线的灵气粒子，仙机标注为“浊阴之气”，特性是“侵蚀”、“污秽”、“扰乱心神”。
李斯试图用“法理”去解析：“此气…结构混乱，毫无规律可言，其‘行为’完全不可预测，违背‘定分止争’之基本法理！此乃…非法之灵气！”
徐福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敢接话。灵气还有非法合法的？
又比如，一团看似平静、实则内部蕴含着极其恐怖撕裂力量的银白色灵气，标注为“空间属性（残片）”，特性是“极不稳定”、“难以操控”、“涉及维度法则”。
李斯对着那完全不符合他认知中任何几何结构的能量形态，以及“维度法则”这种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概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逻辑链条在这里彻底断裂，如同试图用秦律去审判一个来自外星的生物，根本无从下手。
最让他崩溃的，是当他尝试研究扶苏那“仁德灵根”所引动的青光竹简时，所感应到的那种特殊“灵气”。
那并非五行中的任何一种，也非已知的任何变异属性。它温和、浩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与“教化”之意，但其内部结构，在仙机光幕上显示出的，却并非固定的形态，而是随着扶苏的心念、以及他所阐述的“道理”在不断变化、重组！
当扶苏谈论“仁者爱人”时，那灵气结构变得圆融包容；当提及“克己复礼”时，结构又显得规整肃穆；而当其引动竹简异象，驳斥奸佞之时，结构又瞬间变得锋锐如刀！
这…这完全违背了李斯所坚信的“法理恒定”原则！一种能量的本质，怎么可能随着使用者的“想法”而随意改变？！这简直是对他毕生所学最大的挑衅！
“荒诞！毫无逻辑可言！”李斯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玉简重重拍在案几上，对着那变幻不定的青光灵气结构图，发出了痛苦的质疑，“此‘灵气’不入五行，不循常理，结构随念而动，臣…臣之逻辑，难以解析啊！这让我如何为其订立法度，编纂条例？！”
他愁眉不展，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都被他无意识地捻断了好几根。书房里堆积如山的草稿上，画满了各种失败的解析图和被打上巨大问号的推论。
徐福看着几乎要陷入魔怔的丞相，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暗暗叫苦。这位丞相大人，怎么就非得跟这些天地本源之物讲“法理”呢？这玩意儿要是都能用律法条文框住，那还叫仙法吗？
“丞相…或许…或许有些大道，本就玄妙，难以常理度之…”徐福试图宽慰，“不如…我们先放一放，研究点别的？比如那《御剑术体验版》的租赁条款…”
“体验版？租赁？”李斯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哼！此等拆分销售、诱导消费之行为，本身就有违商业公平之‘法理’！待老夫解析完这灵气本质，下一个便要立法整顿此等歪风邪气！”
徐福：“……” 得，当我没说。
李斯这边陷入瓶颈，进展停滞，连带着对扶苏的“王道仙途”指导也陷入了僵局。他无法用现有的“仙法学”理论来解释和引导扶苏那独特的“仁德灵气”，只能让扶苏继续自己摸索，与博士们辩论经义，效果时好时坏。
消息传到嬴政耳中，这位正为蒙恬的“肉食申请”和仙机的“签到套路”而烦心的皇帝，听闻自己最倚重的、试图为修仙订立“法度”的丞相也卡了壳，心情更是复杂。
他一方面觉得李斯过于钻牛角尖，仙法玄奥，岂是凡人律法所能完全框定的？另一方面，他又隐隐希望李斯真能成功，毕竟一个有“法”可依的修仙体系，显然比现在这种各练各的、状况百出的混乱局面要让人安心得多。
“传旨，”嬴政叹了口气，“赐丞相李斯，清心符十道，灵茶三斤，令其好生休憩，勿要过于劳神。修仙之事，循序渐进即可。”
内侍领旨而去，心中嘀咕：清心符？灵茶？陛下这赏赐，怎么听着跟仙机签到送的差不多？看来陛下也是没别的招了。
而李斯，在接到陛下那透着无奈和敷衍的赏赐后，看着案头那团依旧变幻莫测、挑战着他毕生信念的“仁德灵气”结构图，非但没有感到宽慰，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攻克这个难关的决心。
他就不信，这天地间，还有他李斯解析不了的“法理”！
“取纸笔来！”李斯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老夫要重新推演！从最基本的能量粒子相互作用定律开始！定要为此‘非法灵气’，找到其存在的‘法理依据’！”
徐福看着重新燃起斗志（或者说执念）的丞相，默默递上新的绢帛，心中为那无辜的“仁德灵气”默哀了三秒钟。
大秦的修仙立法之路，在其总设计师遭遇前所未有的“逻辑瓶颈”后，暂时陷入了一片理论的泥沼。而远在北疆的王二狗，则刚刚吃完他的第六顿加餐，打了个饱嗝，感觉浑身力气又涨了几分，完全不知道咸阳城里，有位丞相正为了他使用的这种力量的“合法性”而愁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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