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深处，微光忽明忽暗，宛如远处有人在无声地眨眼。一阵断续的童谣随风飘来，不成曲调，却令人心里发紧，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轻轻牵引着人往深渊走去。
云逸立于洞口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苏璃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几乎不似活人应有的温度。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将符源贴上眉心。那枚莲心状的符种微微一颤，九道金色环纹开始逆向旋转，细密的金光如蛛丝般蔓延而出，竟缓缓将那缕诡异的歌声从空气中抽离。
“不是人在唱。”墨玄压低声音，匕首已滑入掌心，“是阵法在模仿。”
灵悦闭了闭眼，剑穗上的青玉铃铛不再晃动。她深吸一口气：“它在等我们进去。”
云逸点头，反手一拽，将苏璃拉至身前，声音轻却坚定：“一起跳。”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下。
四人身影刚没入黑洞，肩头的符光骤然熄灭，眼前一白。脚下的石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悬浮于虚空中的圆形平台，四周空旷寂静，唯有淡淡的金色纹路自中心一圈圈扩散，如同干涸河床裂开的痕迹。
风停了，歌声也随之消散。
“试炼开始了。”云逸稳住身形，左耳那颗小小的朱砂痣忽然渗出一滴血。他抬手抹过，血珠并未坠落，反而凝于空中，化作半枚残缺的符文，静静悬在众人头顶，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苏璃喘了口气，扶着平台边缘蹲下：“刚才那声音……我好像听见弟弟叫我。”
墨玄冷笑一声，甩了甩匕首上的湿气：“我还听见我娘喊我吃饭呢，你信吗？”
话音刚落，平台中央的金纹猛然亮起，三道光柱冲天而起，分别笼罩住灵悦、墨玄与苏璃。三人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云逸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拦住。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心不破，境不灭。过不去的，就死在这里。”
第一道光中，云逸看见母亲倒在雨夜之中，衣襟染血，手指仍伸向他。那个夜晚，他曾跪在祠堂外整整一夜，无人开门。这一次，他没有哭着扑过去，而是低头拾起一根断枝，在空中缓缓比划——那是他在藏书阁苦练十年的剑招。
树枝划破空气，淡金色符文自掌心涌出。一招未尽，幻象轰然破碎。
第二道光里，灵悦立于宗门大殿前，掌门手持令符，命她诛杀叛徒。名单展开，第一个名字赫然是云逸。她握剑的手未曾颤抖，只将剑横于颈间：“若要我动手，不如先杀了我。”
冰蓝色光芒从她瞳孔褪去，剑穗上的铃铛清脆响了三声，仿佛某种封印就此解开。
第三道光内，墨玄面对药王谷圣女，对方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与他仇人一模一样的脸。他九把匕首齐出，寒光闪烁，却在刺穿对方咽喉前硬生生收势，冷冷道：“若真是你，我也要亲手定你的罪。”
毒雾自刃尖蒸腾而起，光柱炸裂。
三道光影同时碎裂，平台剧烈震动。云逸尚未松口气，地面猛然裂开，一道千丈高的符文巨影缓缓升起，周身流转古老文字，声如雷霆：“尔等凡躯，何以为圣？”
巨掌拍下，虚空寸裂。
云逸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左臂。淡金色符文瞬间暴涨，顺着经脉蔓延全身。他撕开衣袖，露出残缺灵根所在——那里本该是灵气汇聚之处，如今却布满扭曲疤痕。
“我非天生圣体。”他单膝跪地，声音嘶哑，“但我守得住想守的人。”
灵悦拔剑，剑锋划过虚空，留下三道交错剑痕，恰好构成一个阵眼。墨玄抛出酒葫芦，灵液倾泻，在半空化作一条流动引线。苏璃七根银簪离开发间，在头顶织成一张细密之网，隐隐有魂力波动。
三股力量汇入云逸体内。
他仰头怒吼，残缺的灵根竟开始共鸣，符文由断续转为连贯，最终在胸前凝聚成一个完整的环。那环脱体而出，迎风暴涨，狠狠撞向巨影胸口。
天地寂静。
一道古朴长卷自虚空中浮现，缓缓展开，九个大字熠熠生辉：《圣体灭天诀》。
云逸跌坐于地，嘴角溢血，左手却死死攥着半截玉簪。灵悦收剑入鞘，气息平稳许多，马尾散下一缕，垂落肩头。墨玄靠在平台边缘，红衣沾灰，空了一半的酒葫芦滚落在脚边，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
苏璃盘膝调息，银簪一根根插回发间，脚踝上的铃铛再未响起。
灰白褪去，四周显露出石室原貌。那块刻着“真源”的石碑仍在，只是裂缝中金光流转，仿佛有了生命。
“拿到了。”墨玄咧嘴一笑，“接下来是不是该研究怎么练？”
灵悦看向云逸，眉头微蹙：“你伤得不轻。”
云逸摇摇头，伸手触向空中长卷。指尖刚碰及卷轴边缘，整块石碑突然下沉三寸，底部弹出一只青铜匣子。
苏璃皱眉：“还有东西？”
墨玄走过去，正要开启，云逸却猛地抬头：“别碰！”
太迟了。
匣盖开启刹那，一道青色符纸飘出，轻轻落在墨玄掌心。
他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那符纸上，用朱砂写着两个字——
“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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